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闹剧一沉浮在线阅读 - 第4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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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仍不死心:“我是说如果……”

    燕林生却打断道:“在比试中一切皆有可能,哪怕我认为自己比他强,比试结果也不一定是我胜,天时地利人和,各种因素都要考虑进去,举个例子,你让大门派的首席弟子与街边孩童比试,在旁人看来,结局已然写好,可若是那首席弟子在前一晚吃坏了肚子,亦或者走在路上摔断了腿,孩童不战而胜,你也要去问那孩童若是对方全盛时期有把握赢这种话么?”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个向来反应平淡,冷傲无双的燕林生,今日竟然破天荒的说了这么多话。

    甚至有些咄咄逼人。

    “当然,这是极端的例子,我不是那名孩童,剑客也非名门正派弟子。比试不存在假设和如果,胜就是胜,败就是败,别人不会因为你受伤就对你投来怜悯的目光。”

    大家只会注视胜利的那个人。

    这一席话,打消了不少人的怀疑。

    .

    整个上午过去,茶楼里关于燕林生的话本就换了七八个样式。从他英勇擒敌,到最后发人深思的胜败论,竟引发了数波辩论狂潮,坐在茶楼里,不用凝神去听都能听见楼下激烈的辩论声。

    洛闻初饮了一口茶,品论道:“还是酒好。”

    沈非玉按下他试图掏银子叫小二换酒的手,“再喝,该没钱住店了。”

    想他们飞屏山上当真穷得揭不开锅,却也要凑出掌门的买酒钱,这掌门非但不领情,在酒这一物上挥霍无度,沈非玉深刻怀疑他身体里的血都快变成酒水了。

    洛闻初反手扣住沈非玉的手,掌心相对,十指纠缠,抬眸与之对视,“不如,为师剩下的钱也交由非玉来打点?”

    沈非玉抽了抽手。

    没抽动。

    “不无不可。”他声音镇定,耳根子却浮起一片惹人遐想的薄红。

    洛闻初眼神晦暗,半晌,他叹道:“哎,最好的下酒菜就在眼前,却没有好酒,真令人扼腕。”

    桌上除了茶壶就是茶杯,沈非玉满目茫然:“哪有什么下酒菜?”

    成年男子的气息欺近,如一张细致的网,将沈非玉笼在其中,他瞪圆了眸子,一错不错的注视着探过身来的洛闻初,心如擂鼓。

    洛闻初伸手从那红透了的耳垂上抚过。

    “如此秀色可餐,非玉却不能满足为师,可惜,可惜。”

    既是说酒,亦是说人。

    被抚摸过的地方蹿起细小电流,酥酥麻麻的,沈非玉僵着身子欲往后躲,躲了一半,又慢慢坐直。

    不能躲,既然决定直面本心,纵使疾风大浪,也要顶上去。

    何况,师父是他的港湾,才不是什么狂风骤雨。

    洛闻初挑眉:“不当缩头乌龟了?”

    “嗯,不躲了。”

    这副耳尖绯红却一动不动任君采撷的模样,好似在对洛闻初说:你快点来摸,不摸就别怪他反悔。

    洛闻初的手最终落到了沈非玉的脸上。沈非玉抬起头,就见洛闻初笑吟吟的注视自己,嫩生生的脸蛋在他手里被掐出一片嫣红,洛闻初得意大笑:“我的小非玉呀,你怎么——你也太好欺负了。”

    沈非玉:“……”不是,你放手,不给摸了。

    这不甘心又不敢说的小模样,简直让洛闻初心情大好,笑容愈发放肆。

    害得上来送茶的小二以为这位客人得了失心疯。

    师徒二人这厢折腾,街上骤然响起喊打喊杀声,沈非玉探头往下一看,不由惊讶。

    被一群全副武装的女子追赶的人,赫然是那成是非。

    沈非玉看向洛闻初,洛闻初心领神会,轻功翻下楼,拎着成是非的后领将人带了上来。追在成是非身后的女子只觉眼前一花,成是非的身影就消失无踪了。

    “多谢大侠救在下于水火,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得了,你也报不完 。”

    成是非作揖完,一抬头,愣了:“沈公子?”

    楼下的女子没追上人,气得连名带姓当街叫骂,成是非浑身一哆嗦,忙把身后的窗户关上。

    “冒昧的问一句,成公子如今这是怎么了?”好似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成是非一叹:“说来话长,有酒么?”

    洛闻初冷哼:“没有。”

    “哦,有茶也行。”

    洛闻初:“……”

    他看向沈非玉:这人一直如此厚颜无耻吗?

    沈非玉冲他一点头。

    洛闻初:早知道不救了。

    成是非一连喝了十壶茶,将这两日发生的事和盘托出,他像是终于找到可以倾诉的人,扒着沈非玉袖子,说着说着落下泪来,洛闻初不动声色的弹出一粒花生米,成是非即将倒在沈非玉双膝上的身子蓦然坐直,唤了一声疼。

    他一个肩不能扛的文弱书生,肩膀中了一击尤带内力的“暗器”,当即泛起青紫。

    沈非玉看向洛闻初。

    洛闻初瞄着紧闭的窗户。

    就在成是非诉苦之际,楼下的说书已到了尾声。黑衣剑客冷冷的注视着周围陷入狂热状态的人们,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开茶楼。

    街上,黑衣剑客与周遭的热闹喧哗格格不入,然而没有人注意到他,他就像一道透明的影子,在人世间游走,无人可见,无人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