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
“有关那些秀女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 林苏回头看向李茉姗，唇角带着一丝嘲讽的假笑，“还能有什么看法，只怕这件事情并不是这两天才被提起的。毕竟你有了身孕，那位如今身子又不大好，只怕……” 林苏冷笑了下，没有把话说完。不过话中的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 只怕是太后和皇后都等不及了，怕再拖下去，李茉姗霸占了后宫。却没有想到，她也在这个时候怀了皇上的子嗣，因此只能加紧步伐，让那些年轻貌美，知情识趣的秀女们来分散司钺的注意力了。 这件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既然定了下来做起来就快了不少。不过是三四天之后，挑了一个诸事皆宜的良辰吉日，正好司钺朝政不是那么繁忙的午后，举行了一个小小的聚会，算是正式让司钺见了见这些秀女。 “你看周秀女，举止大方自然……”这是太后的声音。 “本宫的看法倒是不一样，反而觉得王琉莲秀女才是落落大方，又亲和矜持，让人很是喜欢。”这个是皇太妃的声音。 林苏坐在一旁听着，偶尔喝了一口白水，却只不过是隔山看虎斗。 太后和周淑娴打的心思自然是好的，可是，皇太妃又怎么可能会这么轻易让她们得逞呢。 这天下，始终是司家的天下。 121 顶嘴 这天下始终是司家的天下，司钺本身又是一个有野心，有能力的皇帝，怎么可能会屈服在那些大家族的压力之下。 林苏吃着新送进宫里的香梨，展眼看去，把各个秀女的表现都一一记在心底。至于太后、皇太妃、皇后三个人的角逐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不管这些秀女最终司钺会挑选谁，对于她来说都是一样的。 林苏相信，她已经在司钺的心中占了一份位置，至于她的目标，就更加明确——周淑贤！ 至于其他女人，从来就没有被重生而来的林苏真正的放在心里计较过。她们愿意争宠也好，愿意尔虞我诈也好，对于她来说，都不重要。司钺的身份已经注定了他这辈子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而林苏，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都谨慎的没有把自己的爱情投注到这个男人身上。 就算他们之间有感情，也是相互扶持和依靠而已——或者说的更直白一点，就是利用。 司钺似乎对于这样的场面颇有些不耐烦，偶尔蹙眉的表情更是让林苏心中暗笑。这个男人想来是朝政第一，修身养性第二，至于美色，甚至要排在美食之后。也许是受先帝后宫佳丽三千的影响，所以前世，直到林苏死之前，这后宫之中也不过是十多个主子，经常侍寝的妃子，出去每月初一十五必须去的皇后那边之外，更是不过三两个人而已。 也正是因为这样，前世她才会成为周淑贤的眼中钉，rou中刺，最后被她狠下毒手困在宫中，活活烧死。 想到这些，林苏低下了头垂下眼帘挡住了自己的双眼，不让别人看出自己情绪上的波动。没有死过的人，是从来不知道活活被烧死的感觉的。也正是因为曾经经历过这样的痛，所以现在发生的一切，对于她来说才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这场宴会最终以双方打平的结果结束了，不过按照李茉姗的说法，其实还是太后和皇后输掉了。 虽然周淑贤被奉为了良人，高出同时被册封的林依依、赵悦然、蓝心、王琉莲四个才人一级，可是皇太妃这边算是以数量取胜。而且太后和皇后两个人，皇太妃才一个人而已。 “更何况，先如今是良人又如何？”李茉姗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假笑，“能够侍寝，才是真本事。不然，不要说是良人了，就算是皇后，也不过是摆在那里好看而已。” 林苏坐在扶柳殿中，吃了一块切好的蜜瓜，这才看了对方一眼，道：“你说话注意一点，别说是让那位听到了，就算是听到有心人耳中，只怕也是一项罪过。帝后的事情，岂容的我们多嘴。” 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一下，然后才忍不住笑了出来。 “不过，我倒是赞同你那句话，今天晚上，皇上是绝对不会招淑德良人侍寝的。” 李茉姗听她这么说，立刻起了兴致，身子微微前倾了一些，一双明媚的眼睛紧紧盯着林苏，“哦，那meimei倒是说说看，觉得今晚会是谁侍寝呢？” 林苏看了李茉姗一眼，然后才漫不经心的道：“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妃子，又怎么敢妄自猜测圣意呢？” “你就给我装吧，这后宫之中，谁不知道，你林苏才是最得皇上喜欢的可人儿。若是连你都猜测不到皇上的心意，只怕这后宫之中就再没有人能够为皇上分忧解难了。”李茉姗说着白了林苏一眼，端起茶杯就喝了一口，然后才又往林苏的身边凑了凑，看着宫女都离的远远的，这才小声道：“meimei就跟我说说吧，这话从你口出，入我耳中，再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也让jiejie我心中有个数啊。” 林苏挑眉看了李茉姗片刻，然后才轻声笑了起来。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难猜测的。今天晚上，皇上不来后宫便罢了。若是来后宫，不是去你宫中，就是来我这里。反正，无论如何，他是不会招今天册封的那些良人，才人侍寝的。” “这……”李茉姗听了林苏的话，微微皱起了眉头，“这到底是……”她迟疑的话说到这里，双眼猛然一亮，“我懂了。” 说着，她露出了暧昧的笑容，“还是meimei心思通透，若不是meimei提点，只怕我还是云里雾里一样的。” “不过是多想了一些而已。”林苏挥手，拍开了凑过来的李茉姗，“皇上岂是那种任人摆布的人？只怕他心中憋着一口气呢。若是为了所谓的美色今晚还招那些女子侍寝的话，那皇上也就不是让那位忌惮的皇上了。” 李茉姗深以为然，又和林苏闲聊了许久，这才起身离开。 当天晚上，就如同林苏猜测的一样，司钺根本就没有进后宫之中。甚至第二天去了她的扶柳殿，第三天则去了李茉姗那边。 他这样的作态自然是让新册封的女子们心中不安，可是也很明确的表达了他的不满。早上去给太后请安的时候，就连太后也隐约表现了一下自己对皇上的关心。 林苏听着她服软却又顾及面子的话，心中觉得好笑，却也不敢表露在面子上，反而是笑着宽慰太后，道：“娘娘是关心则乱，前天晚上，皇上倒是去了臣妾宫中，可是不过是看着臣妾宫中的食物清淡而已。臣妾听皇上随口提到，说是这些日子政务繁忙，又到了秋收的时令。只盼着天公作美，能是一个丰收年，也让百姓们过一个丰衣足食的冬天。” 听了这话，太后也只能跟着称赞了两句，“皇上是一个好皇帝，没有辜负他父皇的期盼。只是，这皇族开枝散叶的重任，也是要顾及的……不然，本宫以后哪里有脸面去见司家的列祖列宗呢……” 林苏闻言几乎要冷笑出来，开枝散叶，漫说司钺如今才二十多岁，正直青壮年。还有这后宫之中的小皇子，她还有李茉姗都是有了身孕的人了。怎么这话一到了太后的口中，就好像司钺至今没有子嗣一样！ “娘娘说笑了，皇上是一国之君，想来做事都轮不到臣妾这个后宫女子多嘴，想来这些事情，他心中都是有数的。”林苏柔柔的顶了一句，脸上的笑容却是谦逊的让太后牙都疼了起来。 122 弃子 从太后那里出来之后，林苏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没有想到，这才三天过去，太后竟然就沉不住气，想从她这里给司钺施压了。 难道，她真的以为司钺还是那个年少没有任何依持的皇子吗？难道，她还没有察觉，司钺早已经成为了一个君王，再不是那个任人戳扁揉圆的王爷了。 “主子，只怕你之前的话，会让太后不高兴的。”夏妍跟在林苏的身后，低声提醒她，“若是她记在心中……” “夏妍，你觉得皇上，是一个怎么样的皇上？”林苏放慢脚步，回头看着夏妍轻声笑了一下，“难道你没有觉察出来，这后宫之中，因为这次选秀，而有了什么变化吗？” 夏妍皱眉看着林苏，摇头，“奴婢不是很懂主子的意思，不过也隐隐猜到了一些……”她略微迟疑的停顿了一下，然后才开口，“是否皇上和太后之间……” “嘘……”林苏笑了一下，“你明白就好，不必说出来。”她回头朝前面又走了两步，然后才道：“我到前面的听风亭坐一下，你回扶柳殿去让秋晏过来伺候。厨房那边的话，林嬷嬷这些天不是在管着吗？她比秋晏更有经验，少她一会儿也是没关系的。” 听了林苏的话，夏妍心中更是好奇，然而她虽然负责当着林苏在这个皇宫中的耳朵，打探着各种消息，可是也不是多嘴的人。沉着的点了下，扶着林苏进了听风亭，又在石凳上垫了一层随身带着的锦缎，这才离开。 林苏坐在听风亭之中看着外面已经泛黄飘落的树叶，心中略微有些感叹。蓝家在整个王朝中都风光的太久了，几乎是随着本朝的始皇帝登基开始，蓝家就有着一般人家所没有的荣耀，经过几代的积累，他们的势力更是渗透到了整个国家的各个角落里面。 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们似乎开始得意忘形了。即便是蓝家这一代的女儿中并没有特别出色的，却还是挑选了周淑娴、周淑德两姐妹送入了皇宫…… 等等！ 想到这里，林苏猛然一愣，然后才慢慢的眯起了双眼。 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虽然当初她重视过，可是每次却在有事的时候下意识会忽视掉的人——蓝心。 这位秀女可是姓蓝呢……难道说，这只是巧合不成？ 想到这里，林苏慢慢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起来，自己始终是小巧了蓝家啊。毕竟是积累了几代的大家族……难怪太后做事看起来急躁了些，也难怪她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捧周淑德。 只怕就连身为皇后的周淑娴都不知道那位蓝心的身份吧？ 虽然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的猜想，可是林苏心中却明白，自己这个猜想，只怕十有八九会是事情的真相了。 没有想到，蓝家、周家，竟然玩起了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把戏。若不是她多了一世的心眼，又闲着没事胡思乱想的话，只怕也就被糊弄过去了。 只是，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司钺呢？而且，她又该如何去调查蓝心的身份，去证实自己的猜想呢？ 把自己能用的人选都在心中过了一遍，甚至于，林苏还考虑了一下封旌，最后却不得不承认，最适合去做这件事情的人，只怕只有文景轩了。 只是…… 经历了上次假山下发生的事情，她又该如何能够若无其事的面对那个男人，让他帮忙调查这种后宫阴私的事情呢？ 林苏想着，就看到了秋晏的身影越来越近，而她的手上似乎还捧着一个锦缎斗篷。披上了那个挡风的锦缎斗篷，林苏起身又在后宫之中闲走了一会儿，这才折回了自己的扶柳殿之中。 无论如何，这件事情也不是一时三刻就能有什么影响的，林苏心中虽然有些怀疑，却也不急。想来，只要自己小心谨慎，事情总不会发展出什么意外的。 而另外一方面，司钺又把后宫那些女人晾了两三天，这才开始招新晋上来的良人、才人侍寝。 最终，第一个侍寝的人还是周淑德。李茉姗对于这个结果有些讪讪的，不过却也只是当着林苏的面撇了撇唇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她眉眼之间的不屑却是显而易见的。特别的第二天给皇后请安的时候，当着面若桃花的周淑德的面，她刻意提起了如今已经在冷宫之中的兰蕊。 这样的暗示自然让周淑娴和周淑德都变了脸色，然而这两个人却又不好多少什么，只不过是讪笑着就错开了这个话题。 林苏好笑的看了李茉姗一眼，心中隐隐佩服了起来。因为失去过一次孩子而豁出去的李茉姗真的跟她前世记忆中的那个柔弱的如同菟丝子的女人不一样了。这样的她才真的迷人起来。整个人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显得自信而带着女人的柔媚。 其实真正按照外貌来说，林苏也只不过跟周淑娴相差无几，可是两个人比起李茉姗的话，都是差了一些的。 这也就难怪司钺对李茉姗的宠爱多了一些，甚至纵容了一些。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李茉姗才敢大大方方的拿话去刺周淑娴。 无论周淑娴对李茉姗的态度如何，林苏都相信，李茉姗的那番看似不识趣的话，算是彻底在周淑娴和周淑德这对堂姐妹的心中埋下了一根刺。以至于本来就是被迫接受周淑德入宫的周淑娴，对对方更加忌惮了。 周淑德侍寝之后，司钺又再李茉姗的宫中过了一夜，然后远离了后宫两天之后，再次招了新册封的才人赵悦心侍寝。好像是对赵悦心更加满意一样，去林苏的宫中看了她之后，隔了一天，竟然又是招了她去侍寝。 林苏对于这样的情形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那天在后宫之中散步的时候，隔着树丛听到了周淑德愤恨的声音。好像是在怀疑，是周淑娴阻碍了她获得圣宠的机会。 林苏闻言不过是摇摇头，就转身离开。 难道周家真的不明白吗？只要是从他们家出来的女子，只怕就算是再出色，司钺都不会真的宠爱。而这周淑德因为有着蓝心对比，只怕早就是被当成了弃子了的。 123 利用 虽然猜到了蓝家、周家两家的计划，可是林苏还是有点弄不清楚蓝心的身份。毕竟不管是她这辈子，还是上辈子的记忆中，蓝家都没有一个女儿的。不然，又怎么可能会轮到周淑娴入宫为后呢？ 所以，这个蓝心，又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呢？ 如果不能够查清楚她的身份，林苏不管做什么，都会觉得束手束脚……而这，就又把所有的事情绕回到了原地——文景轩。 如今，能够自由出入宫内外，加上有条件调查这件事情的，只怕也就只有文景轩了。若是跳开他的话，林苏所能选择的就只有封旌，或者是自己的父亲。然而这两个人都不是适合做这样事情的人，交给他们来调查蓝心的身份的话，只怕会打草惊蛇。 这样做了两天的心理建设，林苏总算是做好了再次见到文景轩的准备，这才在下午的时候状似习惯性的在后宫之中散步，巧遇了正好路过的文景轩。 “娘娘。”文景轩一见是她过来，立刻站在了路边，低头在她走到跟前的时候行礼问安。 林苏转身走到了他的跟前，挥手让夏妍守在路的一头，然后才又转头看着在自己面前低头的文景轩。她低声叹息了一声，才道：“文大人，能否聊一下？” 文景轩抬头直起身子，吃惊的看着林苏。 那天晚上，虽然他喝醉了，可是并没有真的醉的不省人事。借着酒劲一口气把心中的感情说给了林苏听，要说事后没有后悔，那简直是不可能的。所以这些日子，就算是奉了司钺的命令在后宫之中走动，他也小心翼翼的避开了林苏经常走过的地方，甚至于如果早点看到她的身影，都会回避过去。 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竟然会被林苏堵在这里。 “贤妃娘娘，”文景轩后退了一步，站在小道后面的草坪上，这才有些躲闪的避开了林苏的目光，“臣有事情……而且，臣也不知道有什么要跟娘娘说的。” “是真的没有什么好说的呢？”林苏嘲讽的笑了一下，明亮的双眼紧紧盯着文景轩，“还是说，文大人心中慌乱，不敢再说什么了呢？” 这种强硬的态度是林苏之前就想好的面对文景轩之前的表现，若是不武装好自己，让自己显得强硬起来，她只怕自己会露出什么破绽，甚至让对方猜测出自己的感情。 这样的对策似乎起了作用，文景轩眼神之中闪过的一丝错愕，让林苏本来忐忑不安的心情变得略微舒缓了一点。她慢慢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个她自己都不知道对于文景轩来说多么美丽的笑容。 文景轩防备性的再次后退了一步，然后才讪讪的开口。 “臣，无话可说。” “可是，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文景轩。”林苏一字一顿慢慢的品味着那个名字，然后看了对方一眼，跟他擦肩而过走向了树丛的深处。 文景轩闻着那飘过的一缕清香，回身，迟疑的看着林苏的背影，然后才叹息了一声，跟着林苏走了过去。直到树丛掩映住两个人的身影，林苏才停下了脚步，回身看着文景轩，“文大人，上一次见面的时候……” “贤妃娘娘，”文景轩开口，“娘娘是说上次刺客的事情吗？皇上有令，任何知情人都不能谈论这件事情的。若是娘娘是想知道这件事情的后续的话，臣无能为力。” 逃避吗？竟然干脆不承认了那天晚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