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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顿时停下来看他,却见他面无表情道:“看我做什么,继续说。” 阿茗脸上褪去血色,不敢与谢惭英目光相接,继续道:“当时在桑水镇,那个年轻人是我的一个好友,受了我的求托才去的。那个书生,亦是我示意他先去找你们。一来,我想看看宁公子的脾气性子到底如何,会不会答应书生的请求;二来,霍通天必然会怀疑你们真的会去找他。” 谢小壮道:“霍通天之所以轻易相信了你的朋友,就是因为他听闻朱判等人的死讯,猜想是仇家寻上了门。” “不错,”阿茗道,“他自己心里有鬼,要利用起来便不难。” 谢小壮声音微冷:“阿茗姑娘如此心机智计,其实要用计谋报仇本也不难,为何足足两年时间才杀了一个王铁拐。” 阿茗叹了口气,终于看向谢惭英,道:“很抱歉。我本不欲做这样的事,宁公子虽脾气特别些,但实际上是个至诚之人,嬉笑怒骂,随心而发,并不十分加以掩饰。且我与他初见时,也觉得他很有些亲切。当初我也想过靠自己的能力报仇,不过经过这两年的挫折,大概也早已不复当初的简单了。果然,一个人心里只装着仇恨,就很容易被吞噬了心智,以至于最后变成一个面目全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人。” 谢惭英心头猛震,唰地一下站起来,盯着阿茗看了许久,最终一言不发转身出了门。 谢小壮忙站起来,匆匆对阿茗说了一句“姑娘好自为之吧”便追了出去。 察觉到谢小壮跟来,谢惭英忽又停下脚步,转身怒道:“你已经怀疑她了,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还让我跟个傻子似的?” 谢小壮道:“我当时也并不能十分确定,所以不敢贸然提出来,而且……” 见他忽又闭口不言,谢惭英怒火更甚:“而且什么?” 而且你是很在意阿茗的,如果告诉了你,你就会像此刻一样,这么生气和难过。 但谢小壮没有说出来,而是摇了摇头。他便是这么说了,谢惭英也一定犟着不肯承认,也许还会更加恼羞成怒。 谢惭英气愤愤道:“不肯说就算了,你也别再跟着我!” 他转身欲走,谢小壮抬脚要跟上,谢惭英头也不回狠狠道:“你再往前一步,我就把你的双腿削下来。” 谢惭英很生气,这是无疑的。若是别人让他帮忙杀人,他必定不肯。但那是阿茗,她若主动提出来,那他或许就真的答应了,一个、十个、百个,都没什么区别。 可就是这样一个,他放在心里一个特别位置上的人,却想着怎么利用他,把他当做棋子,玩弄于股掌之间。 但比起这个,更让他心情激荡的,是阿茗最后说的那些话。 “一个人心里只装着仇恨,果然很容易被吞噬了心智,以至于最后变成一个面目全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人。” 面目全非?谢惭英心想,自己现在也变得面目全非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周还是周五到下周三除了周二都是日更。 ☆、萧茗 没头苍蝇似地到处乱撞,来到横穿师来城的河边,俯下身去细细打量水中倒映的那张脸。 被银色面具遮住了半张脸,眼睛里含着怒火和在那之后的冷漠。他心里一惊,在师兄眼里,自己是不是也已经变成了这样的人?所以他迟迟不来见自己,他已经和师父一样,对自己感到憎恶。 他喜欢的,还是那个刚进沧浪山里,时时刻刻听话的谢惭英。但谢惭英自己却不喜欢,那个人太软弱,太容易被痛苦侵蚀。如今这条路是自己选的,那就得继续走下去。若当真以后只能和师兄形同陌路,那么大概也是他这个恶因不可避免结的恶果吧。 在河边待了一会儿,心情略略平复过后,谢惭英起身往城里去,找了一间铺子打听朱林在哪儿。 铺子伙计一听朱林的名字,满脸惧色道:“公子寻他做什么?” 谢惭英冷冷道:“取他性命。” 伙计听了,双眼一亮道:“他住在镇东头的卷云巷。公子,那人是个有名的恶贼人,你……你可千万小心。” 到了卷云巷,一眼就看见一扇大门上的匾额上写着漆金的两个大字“朱宅。” “哼,改成猪圈还差不多。”谢惭英纵身跳了进去,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尖叫声、叱骂声,一阵鸡飞狗跳之后,谢惭英提着一个身体僵硬、姿势别扭的中年汉子又跳出院墙,直奔鸿宾客栈。 大堂里的客人和伙计、掌柜都被他吓了一跳,见他奔上楼去,咚咚咚敲响了人字号甲一房的门。 阿茗打开房门,看见谢惭英时愣住,再看他手里提着的正是朱林,更加愕然。 谢惭英径直走进去,把朱林扔在地上,道:“我已经点了他的xue道,要杀要剐全凭你处置。” 阿茗更加疑惑,声音微哑道:“你为什么还要帮我?” 谢惭英道:“不是帮你,我问你,凭你的功夫,要杀他还有名单上剩下的人,能做到吗?要杀光他们,需要多久的时间?” 阿茗苦笑一声道:“或许这辈子都不可能。” 谢惭英道:“所以,我不是帮你,我只是想让你活着。” 阿茗难以置信地看向他:“为什么?” 谢惭英双臂抱胸道:“我替你杀了那么些人,你拿一条命来还我也是应当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