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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饭厅时,谢夫人和萧和尘几人都已经落了座,宁拂衣有点慌,便想把手松开,但谢惭英抓得很紧,就这么大喇喇地牵着他坐下。 谢夫人笑着看了他们一眼,道:“原打算把饭菜送到房里去的,没想到宁公子已经起来了,伤势如何?” 回来之后重新裹了伤,宁拂衣对这种程度的伤也早习以为常,便道:“劳夫人记挂,已无大碍了。” “那就好,”谢夫人替自己斟了一杯酒,又在宁拂衣面前放了一杯茶,道,“之前听阿英说起,我便想找机会亲自致谢。宁公子救了阿英的命,又以身犯险救了我的命,这一杯薄酒相敬,多谢宁公子对谢家的大恩大德。” 宁拂衣忙站起来,端起那杯茶道:“夫人言重了,路见不平本属应当,我与阿英既是同门师兄弟,这些事也就是分内之事。本该以酒回敬,但既是夫人体恤,拂衣就失礼了。” 说完将茶一饮而尽。 谢夫人点点头,又对沈枝道:“当年谢家之祸累及阿尘,叫你们二人生生分离。我心中终是愧疚,这第二杯酒,聊表歉意。” 沈枝也忙要站起,萧和尘拉住他,道:“姐,你搞得这么正式,反叫悦之紧张。既是一家人,便不说两家话。什么累及不累及、歉意不歉意的。” 萧和尘戴了半张面具,将脸上的伤疤遮住了。 但沈枝还是和谢夫人喝过一杯,谢夫人笑道:“你们别嫌我规矩多,只是我心里是当真感激。好了,知道你们不愿拘泥,这表面规矩做完了,咱们畅畅快快地吃饭,阿英,看看为娘手艺退步了没有。” 谢夫人到底是江湖人,性子里有股子豪爽气。 一桌人高高兴兴吃完饭,谢惭英本要送宁拂衣再回去休息会儿,谢夫人却叫住他道:“阿英,娘有些话要和你说。” 宁拂衣冲他点点头,先离开了。谢夫人带着谢惭英回到房内,倒了两杯茶,缓缓道:“我先前听你说,宁公子是当今盟主座下左护法。难为他身居高位,还肯花这么多时间陪着你胡闹。” 谢惭英撇嘴道:“娘,我哪儿有胡闹。” 谢夫人爱怜地摸摸他的头,道:“宁公子年轻有为,想必很受盟主器重?” 谢惭英说起这个就有气,先是把宁拂衣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又把盟主连带孔藏花狠狠骂了一通。 谢夫人听完,倒像是松了口气,沉吟一番后对谢惭英道:“阿英,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谢惭英去找宁拂衣时,发现他房里的灯竟还亮着。 听完母亲的一番话,起先只是震惊和愤怒,紧接着想到一些可能性,就只为宁拂衣心疼。因此他急切地要去看看他,却又担心在他面前显露了心事,犹豫不决了许久,夜便深了,于是在心里告诉自己,若师兄已经睡下,就不去打扰他。 走到房门前,谢惭英抬起手想要敲门,犹豫半晌复又放下,扭身便要离开,房里却传来宁拂衣的声音:“怎么不进来?” 谢惭英脚步一顿,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进去。 宁拂衣正躺在床边,不知在看什么书,谢惭英进去之后才放下,问他:“这么晚了过来,找我有事?” 谢惭英走到桌边坐下,侧对着他道:“没事,就是看看你伤怎么样。” 窗户开着,夜风温柔地吹进来,将红色的发带掀起。从小小的窗口望出去,正好看见玉盘似的的月亮悬在黑色天幕之中,四周绕着一圈淡淡的光晕。 “今天是十五了吗?月亮真好看。”谢惭英站起来走到窗边抬头仰望。 突然腰被圈住,身后的人贴上来,凑在他耳边轻声问:“有心事?” 温热的气息缭绕在耳际,谢惭英被弄得脸有点发烫,但还是忍不住往后靠了靠,道:“没有。” 宁拂衣笑了一声,道:“没有心事,就单纯找我赏月来了?谢公子今晚好雅致。” 谢惭英转过身去面对着他,仰起下巴道:“不行么?” 宁拂衣凑近了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才道:“怎么不行,公子夜夜来,都行。” 谢惭英觉得这话有点奇怪,却又说不出怪在哪儿,心咚咚咚跳了一会儿,伸手抱住宁拂衣,头靠在他胸前道:“师兄,我一定帮你报了大仇。” 过了片刻,宁拂衣才轻轻应了一声:“嗯。” 在岛上住了十多日,宁拂衣的伤恢复得差不多了,谢惭英提出辞行。虽然对家人有万般不舍,但如今既知亲人安好,那么出门远行反更安心了些。 沈枝替他们备了最好的船,亲自打点好行李,塞了许多的盘缠。众人送他们到码头,谢夫人拉着谢惭英的手叮嘱了好些话,以前谢惭英只觉得啰嗦,如今却是一句一句认真听完,认真答应。 随后谢夫人又对宁拂衣道:“宁公子,阿英从小顽皮,我和他父亲又多有纵容,性子不免骄纵,你多包涵些。若他不听话,骂也骂得。你们二人在外,要互相照顾,别的都好说,自身安危最重要,好好在一起,有什么话要说清楚。” 谢惭英觉得这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神色复杂地看了宁拂衣一眼。宁拂衣却正笑着对谢夫人道:“阿英很懂事,夫人尽管放心。” 海风渐气,船帆渐渐胀满,似在催促,等两个人登上了船,萧茗一边冲他们挥手一边喊:“表哥,若有什么事,一定来信,我去中原找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