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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恪猛地回身,一脚狠狠踢在床榻上,坚硬的梨花木发出“嘭”的声音, 然后塌了, 帷幔掉了一地。 “啊——!”小梨惊叫一声, 跪地捂住了脑袋, “陛下息怒!” 郁恪捏着拳头, 青筋暴突,脑侧是, 心也是, 突突跳得厉害,似乎要冲出来抓住楚棠,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咬牙切齿道:“国师在哪?” “在……在长杨宫。” 一炷香前, 长杨宫。 中央一个精巧的鎏金莲花火炉暖融融地发着热,檀香淡淡, 楚棠半卧在软榻上看书, 袖子里透出一串纯黑的小圆佛珠。 “启禀国师, 长使派人来问, 国师是否需要人伺候?”许忆抱拳问道。 楚棠一边轻轻摇着扇子,一边摇头道:“不用,以后都回绝就好。” 许忆低头:“是。” 退出去前,他看了看楚棠微红的脸颊,道:“可要属下将暖炉拿出去?” 楚棠道:“嗯。” 许忆让人搬了暖炉出去,又将紧闭的窗户打开了一点儿。 已经月上中天了,但是乌云密布的,牢牢遮住了月亮,黑沉沉的,半点儿亮光都没有,似有暴风雨来临。 许忆半开了窗,用木头支着,悄悄退了出去。 凉风吹进,消散了热气。 不知是不是要下雨了,空气里有股潮湿的闷热。 楚棠刚沐浴完,松松地穿了件外袍,长发微湿,水雾氤氲,莹润的肌肤沁出薄薄的汗来,分外白皙。 安静了没多久,又有人在门外道:“启禀国师,杨大人求见。” 楚棠坐起身,放下扇子和书,系好外袍,淡声道:“进来。” 杨大人就是那个今天在宴席上说“海棠应恨我来迟”的人。 他弯着腰进来了,拱手道:“拜见国师。” “起身。有何事?”楚棠问道。 杨大人踌躇着道:“听闻国师大人与皇上师徒情深,向来美名流传……” 楚棠说:“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言语间亲和平淡,气场却冷冷的,杨大人不敢抬头,脖子开始冒汗,道:“是。下官自知得罪了国师和皇上,却不知怎么弥补,求国师给下官一个赎罪的机会。” 楚棠道:“无心之语,我不计较。” 杨大人苦笑道:“可陛下似乎生气了,下官实在担心,望国师指一条明路。下官以后必定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楚棠摇头,谦道:“我不敢揣测圣意。” 杨大人咬咬牙,道:“下官听今日陪伴陛下的舞女说,陛下好似喜欢国师身边那个小梨……” 话说到这份上,楚棠立马就知道他的意思了,哂道:“小梨不在我这儿。” 杨大人一喜:“国师不召小梨伺候?” 楚棠不置可否。 “那下官可否让小梨去伺候陛下?”杨大人讨好地笑道,“国师放心,这个功劳下官必不抢您的,算是借花献佛,美意还是国师的,下官只是跑个腿儿。” 楚棠想了想,说:“也好。小梨若愿意,你去办便是。” 见杨大人满脸笑容,楚棠又加了一句:“若她不愿,大人看着我的面子上,还请不要为难。” 杨大人连忙鞠躬道:“国师折煞下官了,小梨有大人护着,下官怎么敢动她一根手指头?一定好好办事!” 国师这么护着一个舞女,想必也是很喜欢很欣赏了吧,他这样夺人所好,说起来真有点愧疚,不过,杨大人想,还是在皇上面前保命要紧。 他想送几个新的更好的给楚棠,又觉得他应该不会要,便作罢了,告辞道:“多谢国师救命之恩。” 楚棠摆摆手。 杨大人离开了长杨宫,手下连忙凑了上来:“大人,国师如何说?” “国师霁月光风,怎么会与皇上抢女人呢?”杨大人哼笑道,“快去把小梨找来。” “已经派人去找了。小的知道大人一定会说服国师的,方才就让人去叫准备上了。” “你惯会机灵!”杨大人笑道。 谁知没过多久,他们的人就急急忙忙地回来了,禀告说:“大人不好了!园里的人说小梨被人接走了!” “什么!”杨大人脸色一惊,“谁这么大胆,竟敢和国师争女人!” 白日里小梨和楚棠那样交谈甚欢,明眼人都知道那是国师定下的人了吧?他都要先请示过国师才敢行动,没想到居然被人捷足先登了! “园里的人都讳莫如深,没说,只说是个大人物。” 杨大人咬咬牙,道:“那再去找别的!” “哎!小的遵命!” “等等,”杨大人叫住他,沉吟道,“一定要穿白衣的,干净清纯的。” “小的明白。” …… 杨大人走后,楚棠又想了想。 郁恪之前好像和他说过回去就成婚,他没骗过他,楚棠对此深信不疑。 他琢磨着郁恪快二十了,年轻气盛的,又在西北那么久,现在放松了下来,或许是该找个人陪陪了。 突然一阵凉凉的风吹过,楚棠打了个轻微的冷战。 外面的树叶沙沙作响,看起来是要下大雨了。 楚棠又看了会儿书,觉得有些冷了,起身,想要去将窗户关了就睡觉。 天边“轰隆”一道惊雷闪过,劈亮了整个夜空,但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黑暗,随着方才的雷声,清凉的雨丝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