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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你身处高位,或许并没有听过臣子的声音,”楚棠眸色冷淡,“也或许是因为陛下从小就在臣的蒙蔽之下,才不能明白真正的君臣是什么样子的。” “明君贤臣,不就是真正的君臣吗?”郁恪天真地、却又很坚定地道,“不就是你和我的样子吗?” 楚棠摇头:“并非如此。” 第68章 温柔善良 郁恪歪了歪头:“哥哥你说。” 冷气被阻挡在外面, 里面暖融融的, 浮光锦色,看得出宫人有细心打点过, 殿里都是过节的气息。 楚棠缓缓道:“史书上不乏功高盖主的臣子,陛下熟读诗书, 必然知道, 他们大多数都落得个什么下场。” 郁恪一只手指绕了绕佛珠, 漫不经心道:“淮阴侯在乱世中替高祖打下江山, 最后遭疑忌而被株连三族。有个善战的杀神,战功赫赫, 为昭王赐死。我知道哥哥要说什么, 不就是要说, 古往今来,权臣无一好下场,你担心你也会这样吗?” 楚棠垂眸, 郁恪盯着他,仿佛要看到他心里去, 声音诚恳真挚如肺腑之言:“可是哥哥,我不是那些皇帝, 你也不是那些权臣,我们师生从来一心,怎么会像他们那样, 君臣隔阂鸿沟无法跨越, 以致于到最终君疑臣死的地步?” 楚棠摇头:“陛下此时尚未遇见高祖昭王那样的情况, 心境自然不相同。” 郁恪解下腕上的佛珠,甩动了一圈,珠子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道:“不管情况如何,我此心都不会变。依我对哥哥的了解,哥哥也不是逾矩的人,怎么会有谋反之心?” 他晃动佛珠的时候,楚棠无意间瞥见了他右手手腕上那绕了一圈的红线,牵情蛊的事猛然袭上心头,楚棠抿了抿唇,淡声道:“人总是会变的,陛下身为人君,不该如此轻信他人。” 郁恪皱眉,看向楚棠,似是有些不满,又有些责怪:“哥哥不是他人。” 楚棠道:“就算是我,也会有变心的时候。” 郁恪轻轻笑了声,似乎是在否定楚棠的话,摇了摇头,道:“你若要郁北,小时候直接拿去就好了,何必扶我上位,又勤勤恳恳养了我这么多年,如今说这话,哥哥不觉得太不可信吗?” 楚棠心底叹了口气。 “不过有趣的是,”郁恪撑着脑袋,笑道,“我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是哥哥来和我说这种话。” 楚棠冷静道:“陛下身居高位,不可能不听过一两句这些话。” 他看着窗外的飞雪,道:“回宫时,陛下也听到了我下属的话,就没有半丝疑虑吗?” 回宫时,许忆在马车上和他说,希望他早作准备,就是让他做好弑君的准备。当时郁恪听到了,居然只一笑而过。 不管哪一个皇帝,只要听到许忆那番大不敬的话,大概会立刻将人杀了吧,哪还能像郁恪这样,好似完全没听过似的。 郁恪扑哧笑出声:“哥哥,你性子冷淡,大动干戈的戏码你并不适合。” “不说你不会,就说你会,我也不舍得你动手,只能将这江山拱手相让了。” 他望着楚棠,好看的凤眼微微弯着,像是很信任眼前的人,满心的欢喜。 楚棠喉咙里的话语一梗。你和他说道理吧,他就说懂懂懂,你和他说感情吧,他又比你更情深意切,一来一回,楚棠真觉得说不下去了。 郁恪一笑,道:“好了不说这个了,先用膳。” 可他是个那么冷漠的人,铁了心要离开郁北就一定会离开,尽管他知道郁恪以后会怎么伤心难过,他也不会回头。 楚棠眼帘微垂,藏起了那一抹隐约的不近人情,声音轻微:“那无论我做什么,陛下都能原谅臣吗?” 郁恪只以为他还在说什么功高震主的事,一边斟酒,一边道:“从小哥哥就对我好,哥哥做什么我都能原谅。” 他这时候还窃喜着,心说楚棠不也是这样吗,哪怕他没问过楚棠就下了牵情蛊、在行宫时的雨夜强吻、春情的解法,这些种种,当时都让楚棠有些动怒了吧,可过几天,他还不是心软了,与他说话了? 但第二天,郁恪就不这样想了。 皇上离京月余,现在回来,堆积的事务好不容易解决了,又立马呈上了一堆紧急的奏折。 郁恪刚见完几个老臣,在小山似的奏折堆里坐着,面容年轻俊朗,沉着冷静,不见疲态。好一会儿,他仿佛想好到什么,笑了下,然后拿起杯子喝口茶,就听黎原盛禀告道:“启禀陛下,国师府的人来了。” 郁恪奇怪,国师府有什么人要来?楚棠没说啊。 他放下茶杯,随手拿起本奏折,道:“进来。” 黎原盛带着人进来了,后面跟着几个人。 “参见皇上。”他们齐齐跪下,行了跪拜大礼。 郁恪还在埋头看奏折,声音无波无澜:“来做什么?” 黎原盛瞟了一眼那些女子,个个都衣着漂亮,脸蛋精致,跪姿标准。 为首的女子温柔道:“回皇上的话,奴婢们都是今年进宫的官奴……前些天由国师挑选出来,今日过来伺候陛下。” 郁恪翻奏折的手一顿,抬眼看她们,视线在她们身上缓缓滑过,仿佛看得很仔细,说话也漫不经心的,却好似隐含着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哦,国师挑选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