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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秋远既当过鸟,也扮过白子鹤,那个时候容庭芳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同。唯有变回余秋远这个人——才好像是,让容庭芳虚无缥缈的心中,忽然多了一种份量。 至于嘱咐古拔旰办的这些事,是容庭芳之前就说过的。 他要给余秋远一份大礼。人不能言而无信。 现在先准备起来,金银玉器、明珠鲛纱备足,到时候天雷阵一解,他角龙归位,便率百龙去蓬莱。若蓬莱不给人,就将人抢来。余秋远既然要他站在蓬莱万众瞩目之下,他魔界当然也能风风光光叫蓬莱真人立足。 厉姜望着与从前似有不同的容庭芳,他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叫尊上瞧着这么高兴?我听他们传来的消息说,佛门弃徒死了?” 高兴是当然的。 角龙前嫌尽释,余秋远倾心相待,沙那陀的仇还报了。容庭芳确实没什么不顺心的。唯一需要花心思的,便是这破天雷。但这也无妨,是早晚的事。 “死了。”容庭芳道,“我也是才知道,原来是他杀的沙那陀。” 厉姜对沙那陀只是隐隐知道一些,因为容庭芳会去旧庭小院的关系,他问过四方城的人,只是众说纷纭,听来不甚详尽。只知道这个人对容庭芳很重要,他看得很重,曾经有一百来年,是提也不能提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可能是忘记了,或者是放下了,倒是能提了,也不会阴郁动怒了。但是魔界连容庭芳什么时候动手杀的黑莲万佛也不知道。 是他藏得很深的事。 如今容庭芳主动提起此人—— 厉姜试探道:“恭喜尊上大仇得报,恐怕也要归功于余真人吧?” “尊上都未查清的事,他能知道得这么清楚,一定很上心。” “……”容庭芳撑着头,“你怀疑他?” 厉姜道:“不敢。只是敬佩余真人心细如发。” 容庭芳听得懂厉姜的意思。他是怀疑,余秋远了解得这么清楚,是不是在沙那陀这件事上,黑莲万佛受了他的指使,如今怕东窗事发,就抓个人出来背锅。 容庭芳也怀疑过。 黑面僧那道金佛印扫在了他的身上,并不是余秋远。该说知道金佛印气息的,也是他容庭芳。余秋远却是从何而知,沙那陀死于金佛印,而非佛杖呢?便是连出手的黑莲万佛,亦从未否认过他出手的这个事实。 黑莲万佛不知道,容庭芳也不知道。 而余秋远分明是后来才来的,他怎么知道的一清二楚? 若果真和余秋远脱不开干系。黑莲万佛和黑面僧,又岂是忠贞不二之辈,情愿自己死也不把人供出来。在金光顶时,容庭芳可是看明白的,黑面僧对余秋远的俱怕和恨意不比对他少。 不过么,黑面僧死了,还有个人活着。 关在熔心湖中的黑莲万佛。 这地方除了容庭芳会来,根本不会有第二人。容庭芳负手看了一圈地下翻腾的魔气,它们乍一见容庭芳,四下都在躲避,谁也不想触这个霉头叫容庭芳看上。不敢触霉头的,大多是生前死在容庭芳手里的。有些特别能耐还能蹿出来吼两声的,则是阿波额那留下的。 阿波额那留下的魔气更为猖獗,在它们眼里,容庭芳不过是个竖子。 此刻便冷笑连连:“身为魔尊,竟要涤清魔气,和蓬莱勾搭一气。” 显然是因为容庭芳在蓬莱太久,身上沾的余秋远的气息,叫它们察觉。 容庭芳二话不说,宽袖一拂:“滚。” 将它们打入熔心湖最底层。 封印这些魔气,需要比它们更强盛的力量。魔界盛传阿波额那死时化成魔界的山水,一山一水保魔界太平。但其实不是的。他死时,绝大多数的修为都镇压在了这里。不然,熔心湖拿什么镇压这帮死而不僵的魔。 容庭芳重新将黑莲万佛提了出来。 对方比先前气息弱了不少。就算不用容庭芳刻意出手,他一个佛修,身陷魔气之中,百般折腾,迟早有一日会消散的。再见容庭芳,黑莲万佛连保持神智都很困难,还是容庭芳一道龙气打下去,替他清除了些周身瘴气,这才回过神来。 “容庭芳。”黑莲万佛道,“你又来羞辱我?” 容庭芳不答,只道:“我问你,你是否有个师弟。” 黑莲万佛闭紧了嘴。 容庭芳笑了一下:“你不说话,是想要保他?倒也不用你来替他担心,他才死于本尊手中。碎根骨,剥元丹,不能活的那种。” “你!”乍听此噩耗,黑莲万佛怒火冲心,“魔头,你未免欺人太甚!我一己所为,你为何牵连无辜!我佛门不会放过你的!” “你当他师弟,他可未必。”容庭芳道,“你在这熔心湖的这么多年,你师弟在外,顶了你的名头,顶了你的容貌,逍遥自在,到处招摇撞骗。你猜,他知不知道你死没死?” 黑莲万佛:“……” “他不但知道你死了,他还占着你的名头活得心安理得。哪怕这熔心湖,本该是他呆的。”容庭芳一边说着,一边观察黑莲万佛,“当年在战场上,我徒弟却不是死于佛杖。而是死于金佛印。既为师兄弟,你应当知道,谁会用金佛印吧?” “能够瞒天过海,混在你的气息中补一刀的人,恐怕也就你的好师弟。” 黑莲万佛没有说话,但他在沉思。当年的事,他确实心中存疑,但是黑面僧早早就出了佛门,虽然他心中认黑面僧为师弟,但因为对方置之不理,便也罢了,哪里能想到别的地方去。如今容庭芳所言,倒不见得是假。因为他出手,不过是想拦下容庭芳,没有用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