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那是我的事。” “这为难又不是非受不可,能躲就要躲。” 沈则总算是听明白了,“你这是不信我。” “我若是信你,亦是在逼迫你。”陈茗儿自讽般一笑:“你救我于水火,按理我该报答你。我却自私,不愿卷入是非之中。也不想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住你,每每只能求助于你。我会看轻自己。” “我从未想过让你报答你,我也不愿你因为所谓的恩情就听从于我,只是那日我救你出来,你在我怀中喊我名字,我总觉得你心里不是没有我。” 沈则从榻边起身,神情尴尬:“若是我这两日叫你觉得受了委屈,我同你道歉。你先安心养病,你的话我记住了。” 沈则将药碗放在她顺手能够到的矮几上,冷声嘱咐:“还得再喝一碗,才能好透。” 陈茗儿目送他出去,直到房门彻底关上。 她疲累地阖眼,心跳地很快。 家世门第就横在那,她不可能做沈则的正妻,哪怕不是长宁,总还有别的高门贵女。想起那样的日子,陈茗儿就心里发怵,再深的情谊也经不起如此消磨。 她走过一遭了,不能再重蹈覆辙。 — 一连几天,陈茗儿都没再见过沈则,不光是沈则,连杨平都没见过。若不是一日三餐都是由吴婶儿送进来,陈茗儿真是觉得这偌大的院子里只住了自己一个人。 到了第三日,陈茗儿早早起身,正要出去,又碰着吴婶儿又送了早饭进来。陈茗儿哪里还好意思受着,连说自己无碍,吴婶儿却笑呵呵道:“你去照照镜子,脸白成这样,还能说无碍?” 话说完,扔下托盘转身就走,临出门前还叮嘱她:“多吃点啊。” 陈茗儿叹了口气,刚拿起汤匙,听到沈则的声音,急忙跑出来。 沈则手中拿着一只信匣,边走边同杨平说话,抬头看见陈茗儿,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就像没看到这个人,也不同杨平说话了,加快步伐往外走。 陈茗儿生生把“五爷”两个字憋了回去,求助般看向杨平。 杨平放缓脚步,没跟上沈则,走到陈茗儿跟前,小声问:“姑娘有事?” 陈茗儿看了眼沈则背影,悄声道:“五爷不叫我出院子,我想劳烦你替我去绣作坊拿几块布料回来。” 她还欠着疏影阁的活没交。 “好,等我回来我就去,正巧五爷也叫我给姑娘送些东西。” “五爷?” “是,五爷叫我给姑娘送些书,”杨平抬头看了一眼,忙道:“我先走了,回头跟姑娘细说。” 说完话,杨平紧跑两步追上沈则,没等他问,便道:“陈姑娘叫我帮忙去绣坊拿些布料。” 沈则冷眼睨他:“我问你了?” 杨平憨笑:“这不是该跟您说一声嘛。” 他虽然猜不出沈则这两天为什么黑着一张脸再不愿去看陈茗儿,但他知道,沈则放不下陈茗儿。跟着沈则十来年了,还是头一回见他为了个女人闷闷不乐。 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沈则低头走路,闷声道:“送布料的时候把书也送过去。” “知道。” …… 陈茗儿只看见沈则低头同杨平说了句什么,再想起他方才对自己视若无睹的样子,心里总还是有些空,一个人在默默廊下立了半晌,正要转身进屋,月洞门处突然探出个脑袋,一道清丽的女声跟着响起:“你就是陈茗儿?” 作者有话要说: 女鹅这辈子不可能别人对她好一点,救一次她,她就勾勾手跟着跑了,女鹅要有自己的成长~~~~~ 感谢在20200405 21:05:21~20200406 20:55: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姓墨的、夭夭洛 10瓶;nnnnnomi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小姑娘从月洞门外走进来,一双杏眼明明亮亮,带了些许的羞涩,小声道:“我叫沈娉,沈元嘉是我哥哥。” “姑娘好。”陈茗儿见了一礼。 沈娉咕噜噜转着眼珠子上下打量着陈茗儿,雪腮微鼓,眼中流淌的是明朗的羡慕。 “jiejie果然是好漂亮,”她一吐舌头,怯怯道:“我叫你jiejie,可以吗?” 其实沈娉没在谁跟前这么乖巧过,只是这一见陈茗儿她就下意识地收敛了脾性。 没想到平阳侯府的小姐这样客气,陈茗儿微微一愣,这才点点头,“姑娘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沈娉捏着裙摆走近了一点点,小声道:“没什么要紧事,就是从前就听说过jiejie,又从未一睹真容,所以好奇。” 闻言,陈茗儿有些惨淡地笑了笑,她多少知道些自己流传在外的名声,谈不上光彩。 “她们都说jiejie好看,我原先还不以为意,今日见了,果然不一样。” 沈娉搅弄着手中的帕子,带着少女娇憨,“我原来还以为我自己是顶好看的。” 懂礼又直率,倒是个惹人爱的性子。 陈茗儿莞尔一笑,“姑娘是好看的。” “比之jiejie还差些,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 沈娉飞着眼尾往堂屋瞧了一眼,颇有些得意,“我跟我五哥说想见jiejie,他非不让,我这是等着他走了,才来跟jiejie打招呼。jiejie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陈茗儿摇摇头,“五爷没说。” 沈娉略显失望地鼓了鼓腮,“不过那一时也不会回来的吧,我能进去跟jiejie说会儿吗?” “姑娘进来吧。” 陈茗儿把沈娉让进屋里,沈娉吸了吸鼻子,“jiejie在喝药?” “我前两日着了风寒,现下已无碍了。” “那就好,喝药太苦了。” 沈娉满眼好奇,东瞅瞅西瞅瞅,又跑去妆台翻了翻,转头问陈茗儿,“这些jiejie都没用过?” “没有。” 沈娉的眼睛倏然就瞪圆了,长呵一声,“jiejie竟然没有涂香粉?那你这肤色像剥了壳的鸡蛋似一样,到底是怎么养的?” “倒是有个方子,我写给你。” “不忙不忙,”沈娉看着食案上还未动的早饭,连连摆手,“jiejie先用饭,我来的不是时候。” “姑娘吃了吗?” 吴婶儿送的多,陈茗儿也吃不下。 陈茗儿一问,沈娉也不客气,捋了裙摆端端正正在食案前坐定,手遮在肚子上,略显委屈:“我其实是吃过了,但是没吃饱。我这件衣裳明明是两个月前新做的,可今儿穿上这腰身就紧,我就不敢吃了。但这会让看见这糯米糕,又极香。” 陈茗儿会意一笑把筷子递沈娉,“姑娘吃吧,我不吃这个。” “那jiejie吃什么?” “我喝米粥就够了。” 到最后那碗粥也就喝了小一半。 沈娉嘴里的糯米糕嚼不动了,带了委屈道:“ jiejie饱了?原来jiejie这楚楚细腰,是这么得来的啊?” “才不是,”陈茗儿哭笑不得,“我这是风寒才好,嘴里苦,没什么胃口。姑娘你该吃还得吃。” 沈娉伸手在陈茗儿腰前比划了一下,皱起眉头:“这太细了,jiejie束腰吗?” 陈茗儿老实说:“束过一阵子,觉得也没什么用处。” 沈娉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满脸忧愁。 其实沈娉的长相也是上乘,极水灵,只是年龄尚小,身段还没张开,不过那rou嘟嘟的脸蛋上写满的都是少女甘甜。 “姑娘这两年正长身体呢,可别想着节食束腰这些的。” 陈茗儿起身去找笔墨,沈娉跟过来,摸弄着案上的小物件,随口问:“jiejie你为什么肯留下来照顾我五哥啊?” 陈茗儿一手研磨,笑道:“这话怎么这么问?” “我五哥脾气那么坏,总是黑着脸,”沈娉抽了一根软羊毫在指间转着,忿忿地嗤了一声:“像是你欠着他银子没还似的。” 陈茗儿噗地笑出来,点头同意:“是这样。” “这么个臭脾气,哪个姑娘愿意跟他啊。” 话说出口,她转念一想,似乎也不能说的太满,又补道:“也就长宁,一个蛮横不讲理,一个冷冰冰的不管你讲不讲理,倒是绝配。 ” “哎呀,”陈茗儿停住手,看着纸上歪掉的那一撇,轻声道:“写歪了。” 沈娉伸过脖子看了一眼,又是啧啧两声:“jiejie的字也这么好看,怪不得那么多人争着想娶jiejie呢。” “姑娘别瞎说。” 陈茗儿将手下的纸抽出来,又重新铺了一张。 沈娉仍是自顾自道:“虽然长宁脾气不好,但我哥脾气也不好,他也没什么可挑的。其实吧,我要是长宁,才不会那么赖着对谁好呢,人家又不当一回事。” 话说到这,沈娉突然咬了咬嘴唇,几不可闻地问了陈茗儿一句:“jiejie听过孟敬这个名字吗?他的父亲是知枢密院事,孟缙。” 陈茗儿仔细想了想,摇摇头:“没什么印象。” “哦。” 沈娉随意走开两步,指尖划着书案的边缘,声音轻轻的:“他同闵之兄长是同一年的贡生。” 陈茗儿没抬头,嗯了一声算是应她。 沈娉悄悄地拍了拍胸口,腻腻歪歪道:“我还怕说出闵之兄长的名字来,jiejie会难受。” 陈茗儿淡然一笑:“这有什么好难受的。” “哦。” 沈娉觑着陈茗儿的神色,见她是真的不忌讳,才又放心继续说:“孟敬不像闵之兄长那般有才学,在jiejie这里自然是排不上名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