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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墅里传来悠扬的钢琴声,陶宁穿着一身淡雅西装,指尖在琴键上跃然而动。 耿一淮没打算管他,在这舒缓的钢琴曲中,走向楼梯。 钢琴曲突然听了。 陶宁看着琴谱,头也不回地喊住了他:“老耿。” 耿一淮已经迈上台阶。 陶宁叹了口气,缓缓起身,转头看向耿一淮:“今天我回妖族开会,天青雀告诉了我一些严清的事情。我觉得你在上去之前应该先知道一下。” 耿一淮停住了脚步。 他面上看似毫无波澜,双目望着侧卧的方向,深蓝色的眼眸中埋着难得的焦急。 他掩下焦急,回过身,在陶宁身边坐下。 “什么事?” 陶宁痛心疾首:“以前这种时候你都叫我闭嘴的!重色轻友!” 耿一淮瞥了他一眼。 “我现在就说!”陶宁从昂贵西装中掏出压缩饼干,一把倒入嘴里嚼了下,立刻说,“他和你说他是在哪成形的了吗?” 世间生灵千万,每一个能够诞生意识、修成人形的妖物,多半都有一段漫长的修炼岁月,或者平淡,或者跌宕起伏。 但如今妖族凋零,除了繁衍出来的妖族,天生地养的妖族并不多。他只知道严清是个“野妖”,至于其他,严清不说,耿一淮也没问过。 他摇了摇头:“不知道。” 陶宁勾起唇,笑容中颇有些无奈的意味。他正了正神色:“在私槐山脚下。” 话音刚落,耿一淮眸光一暗,眼底藏着复杂的情绪。 私槐山,离他们那日一起采蘑菇的地方不远。离洞口……更近。 私槐山再往深处走,便是妖族的禁地,是千万年来光明坠落、黑暗升起的地方。 陶宁接着道:“野妖虽然少,但各个族系总有几个。而且大多野妖天生地养,妖力修为反而更高。你都不和长老们开会,不知道这几百年来,血脉越来越重要,但是也没人会把擅长修为的野妖往外推。但是严清……是个意外。” 意外? 耿一淮此刻意念正放在楼上的侧卧里。侧卧里没有人,阳台上最开着一株与时节格格不入的玫瑰花,枝桠垂落,看上去毫无生气。 他按压下现在就想上去的想法,嗓音低沉:“意外?” “对,意外。在他几百年前刚刚诞生意识没多久,洞口附近发生了一件大事,你应该也有印象。” 耿一淮点了点头。 这几百年间,因为有他的镇压,洞口虽然会不稳定,但是能称得上是大事的,只有一次。 那时正值人类社会的混乱时期,兴许是戾气太重,镇压多年的洞口第一次彻底被冲破,里头跑出来了一只罕见的黑妖,还带出了数不胜数的黑妖。 洞口附近死了不少人类,耿一淮杀到旧伤复发,最终尘埃落定,那只和他厮杀了一会的一大团黑气却消失了。 那大黑妖居然有断命之法,分明被耿一淮斩于手下,却仍旧活着逃走了——直到现在都没有找到。 陶宁说:“那次事情之后,花妖族在私槐山下发现了严清刚刚诞生意识。你说一个在黑妖作乱的时间点诞生意识的野妖,这么多年了,用着妖族正统的修习方式,不但没有像其他野妖一样势如破竹,反而妖力低微。放在哪一族,想法都是一样的。” “——晦气、猜忌。” 耿一淮已经不见了。 几乎是下一刻,男人就出现在了那株迷茫而委屈的玫瑰花树面前,缓缓半跪下来,平视着对方。 察觉到他的到来,玫瑰花树抖了抖,所有枝桠都往回缩,似乎想变得更不起眼。 他低声喊了一声:“严清。” 花瓣抖了抖,枝桠掉落下几片蔫蔫的枝叶。 它的尖刺都毫无遮拦地绽放出来,以保护的姿态绕着他所有的枝叶根茎。男人却仿佛一无所觉,就这样抱了上去,将小玫瑰花树整株环了起来,带入侧卧里。 小花妖忙着将花刺收了回去,根茎下意识缠上了耿一淮的手。 “事情我已经让穆山去处理了。”耿一淮在一旁坐下,轻声说,“放心。” 过了片刻,小花妖软软的嗓音微低:“……我能自己解决的。” 耿一淮没反驳:“好,但我先让穆山处理一下评论。” 他回来之前就看过那些评论了。 终归什么错都放在了严清的身上。他的出身、他的过往经历本身就是一种错。 所以陶宁才特意在门口拦住他,在他上来之前提前告诉他那些事。 “耿先生……”枝叶轻轻抬起,蹭了蹭他的脸颊,“抱歉,今天和你约好了,但我现在恐怕没办法——” “可我想。” “啊?” “我还是想和你相亲,就在这里,就在现在。” 小花妖明显没想到这个回答,可他却没有拒绝耿一淮:“好、好吧。那我现在变回人形……” “不用。” 下一刻,衬衫在眼前面前摊成一团,小花妖的根茎缠着的手陡然一空,一条又软又滑的东西缠住了自己。 花苞颤了颤。 “耿先生……?这是你的本体吗?” “对。既然是正式相亲,那我先介绍一下我自己。” 他环着玫瑰花树绕了几圈,最终头颅停留在一朵半开的花苞旁——应当就是经常冒出严清头顶的那一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