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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雁停这样便是怎么都说不通了,见他这般冥顽不灵,萧莨身心俱疲,没了再说的兴致,站起身,留下句“这些事,且等你想清楚再说吧”,出了门去。 祝雁停呆愣许久,才似恍然回神,抬手用力一挥,面前矮桌上的茶具尽数被扫下地,四分五裂。 原本在里间摇篮中安睡的孩子被惊醒,放声大哭。 房门外,萧莨站在长廊下,抬眼怔怔望向远方天际。 正值日暮时分,天边一抹残阳似血,在这萧条冬日里更显阴惨。 几只黄莺在已只剩枯枝的树上栖息,这些鸟也不知是怎么养的,明明应当在秋冬日时南飞,偏它们怎么赶都赶不走,还十分亲近祝雁停,仿佛通了灵性一般。 萧莨双瞳轻缩,深思一阵,吩咐跟在身后的下人:“以后派人盯着些这些鸟,若是它们飞出去,务必跟上看飞去了哪里,若有不对,便将之射下。” “诺。”下人低声应下。 黯光在萧莨的眼眸里沉得深不见底,静默半晌,他又道:“从今日起,院中但凡有人出门,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俱都报与我。” “诺。” 屋中,阿清叫人将地上狼藉收拾了,忧心忡忡地劝祝雁停:“郎君,您何必与大人这般置气,惹得他大怒,您自个心里也不痛快……” 祝雁停攥紧拳头,指甲狠狠掐进手心中。 阿清无声一叹,小声问他:“郎君可要用晚膳?还是等大人回来……” “不必了,”祝雁停扯开嘴角,自嘲一笑,“你觉着他今夜还会回来么?” 阿清低了头,没再接话。 亥时,祝雁停倚在床头,心不在焉地轻推着摇篮,怔怔出神。 黯淡烛火映在他眼中,又悄无声息地融进幽深黑瞳里,只余眸底一片深不见底的阴翳。 摇篮里的儿子才睡下没多久,傍晚那会儿被吓到了,嬷嬷怎么哄都哄不好,还是祝雁停抱了他一会儿才逐渐安静下来,再一直折腾到这个时辰才肯睡。 祝雁停伸手过去,手指轻拭了拭儿子柔软的面颊,盯着他看了半晌,神情渐柔和些许,低声喃喃:“珩儿,爹爹到底该怎么办……” 嬷嬷进门来想要将孩子抱走,被祝雁停制止:“他睡着了,就让他在这睡着吧。” 嬷嬷提醒他:“小郎君半夜里会醒来两三回,怕会吵着郎君。” “无事,你们先退下吧,等他醒了再来抱他去喂奶。”祝雁停坚持道。 嬷嬷只得退下,阿清进来小声与祝雁停禀报:“大人歇在书房了,已经熄了灯,郎君您也早些歇下吧。” 祝雁停愣了愣,问他:“有人给他守夜么?” “大人没叫人在门外守着。” 祝雁停轻闭眼睛,吩咐他:“还是派个人过去吧,……去叫他自己身边的人去,夜里凉,书房里还要更冷一些,叮嘱人给他加床被子。” 阿清点头应下。 待他离去前,祝雁停又将人叫住,添上一句:“他夜里容易口渴,记得叫人给他备些温水。” 阿清无奈提醒他:“郎君,这些事,大人身边惯常伺候的人定都知道的。” 旁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他又何须再多此一举。 祝雁停怔愣须臾,敛了眸,脸上神色愈加黯然。 见他再无其他事项要吩咐,阿清躬身退了出去。 第45章 突闻噩耗 腊月,霜雪漫天。 清早阿清推开门,眼见着一夜之间庭中积雪又有一两指深,赶紧叫人出来清扫。 祝雁停也才刚起,正被人伺候着洗漱更衣,听到外头动静,将阿清喊进去,问他:“外头雪还没停么?” “没呢,估摸着晌午的时候会停一会儿。” 嬷嬷抱着刚醒喝了奶的孩子过来,祝雁停伸手接过,小娃娃一到他怀中便眉开眼笑,用力挥着手臂。 祝雁停逗他一阵,捏着儿子的手心叮嘱嬷嬷:“外头天冷,一会儿将小郎君抱去前院时记得给他多穿些,别冻着他了,他想睡便让他睡,别刻意弄醒他。” 嬷嬷赶忙应下:“郎君放心。” 祝雁停轻出一口气。 今日是珩儿的百日,国公府大摆宴席,他身子不适出不得门,小娃娃却不得不去众人面前露个脸。 抱着儿子发了一阵呆,祝雁停又问阿清:“……大人他起了吗?” 阿清低声回他:“大人早起了,已经出门办差去了。” 祝雁停微怔:“今日也去办差吗?” “嗯,应当辰时过后就会回来。” 祝雁停淡淡点头,不再言语。 他与萧莨已有快两个月都未再说过话,自那日萧莨搬去书房后,这两个月便一直歇在那边。他知道萧莨时不时地会叫他身边的人过去,问关于他的事情,且事事上心,还会找陈太医过问他的身体状况,亦每日都会去看儿子,但却再未踏入他房中一步。 他不肯低头,萧莨亦不肯低头。 辰时三刻,有下人进来禀报,说他们大人已经回来了,这会儿就在外头候着,要嬷嬷将小郎君抱出去,随他一块去正院那边。 祝雁停透过窗纸朝外头看了一眼,只能看到萧莨一个模糊的侧影,他站在庭中梧桐枯枝下,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 犹豫片刻,祝雁停道:“去与你们大人说,小郎君不肯去,请他亲自来接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