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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雁停算是领教了他儿子这小脾气,气性当真一点不比萧莨小,就因为萧莨让他拘着这孩子每天念书,不许他出去玩,尤其不许他去找小皇帝玩,这小破孩跟他们闹了快有两个月的别扭。 不过祝雁停想想又觉得自己真走运,就珩儿这性子,之前能那么快原谅他,不是孩子傻,是小孩到底舍不得他这个爹爹罢了。 所以如今珩儿在这种小事上跟他闹别扭,祝雁停并不在意,甚至乐意哄着他。 “泛舟游湖?”萧莨的眉头一拧,睨着祝雁停,“你还敢去泛舟?” 上回他为了摘朵花差点掉水里淹死,这事提起来祝雁停依旧心虚,只能厚着脸皮笑:“所以我想你跟我们一起去,表哥,当年说好的,带我去泛舟游湖,你还记得吗?” 那会儿他是真想和萧莨一起去湖上泛舟,可萧莨顾忌他身子,一会儿说天冷,一会儿又因他怀孕,怎么都不肯带他出门。其实这两年下来,他这药罐子饱经磋磨,不再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日日躺在床上,活得糙了反而自我感觉身子舒服了许多。 萧莨用力捏起祝雁停的下巴:“你还敢提当年之事?” 他这话里倒是听不出多少怒恨,就只是多了些波澜,祝雁停攀住他的手,安抚他:“往事不可追,现在补回来,好么?……我真的想跟你一起去泛舟游湖。” 萧莨盯着他的眼睛,片刻后,松开手上力道,移开视线,淡道:“再说吧,明日不一定有空。” 至少没有直接拒绝,祝雁停心满意足,乐呵呵地继续帮他捶腿。 转日一早的朝会,第一件议的便是太师张塬的贪墨之案。 御座上的小皇帝听着下头的官员数落张塬的罪状,颤颤巍巍地握紧拳头,又惊又惧,田炳死了,今日张塬也要倒了,承王当真不打算放过他身边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 萧莨淡定站在御座下方,小皇帝尚未亲政,参加朝会不过是个摆设,他这个摄政王才是发号施令的那个人。 罪证确凿,张塬没有任何狡辩的余地,被判了流放拖下去。 这事过后,又议论了几件琐事,退朝之前,那姓赵的御史忽然上前一步,一脸正义凛然,大声道:“臣还有一人要弹劾!” 见萧莨眼皮子都未多撩一下,小皇帝战战兢兢地问:“何、何人?” “臣要弹摄政承王御前无礼!面圣不跪不卸剑,且在宫中驭马,目无君上,藐视皇权,有僭越犯上之心!” 大殿中静得针落可闻,虽然谁都知道萧莨的心思,但敢当面发难的这还是第一个,这人不怕死,怕还觉着这么死了能名留青史,是死得其所。 萧莨淡漠看他一眼,相比对方的义愤填膺,他平静得仿佛是对方一人在唱独角戏,萧莨没理他,转而问御座上的小皇帝:“陛下觉着臣对您无礼么?” “……没、没有。”小皇帝哪敢说是,只萧莨那眼神就快把他吓哭了。 “见陛下不跪不卸剑,可是当日您给臣封王之时,写进诏书里的?” “是、是……” 那明明是你自己写的! “在宫中驭马是因臣摄政监国,诸事繁忙,进出为着省时间罢了,臣可有错?” “没、没错。” 小皇帝红着眼睛,艰难地咽着唾沫,萧莨犹不放过他,森寒的目光盯着他:“既如此,臣何时目无君上、藐视皇权过?” “都没有,”小皇帝哽咽道,“摄政王别说了,朕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那赵御史这般弹劾臣,可算是无中生有?” “……是。” “陛下!”那姓赵的御史气急败坏。 萧莨冷眼扫向他,问:“赵御史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对方一张脸涨得通红,半句话说不出来,萧莨收回目光:“既没有,那就散朝吧。” 小皇帝被人送回寝宫,进门之后吓得依旧浑身哆嗦不止,听到屋门开阖声响,下意识地尖叫喊出声:“出去!给朕滚出去!” 有小太监匍匐进来,将门关上,凑到小皇帝面前去,小声问他:“陛下,靖帝那边又派人送了消息来,问您可愿与他合作?” 小皇帝猛地瞪向身前之人:“田公公死了!还怎么合作?!” 那小太监的声音更低:“陛下不用担心,奴婢是田公公的徒弟,奴婢也知道怎么联系他们,陛下,这是您唯一的机会了。” 西院里,祝雁停叫人准备了马车,等着萧莨回来,带儿子出门。 听下人来回报说已经散朝了,王爷应当马上就会回来,祝雁停十分高兴,抱着儿子上车,捏小孩的脸:“别恃宠而骄啊,都闹多久别扭了。” 珩儿很不理解:“珩儿为什么不能跟那个小皇帝玩?” “你就这么喜欢玩?”祝雁停无奈道,“跟他有什么好玩的,你小心他害你。” 小孩眨眨眼睛:“他害我又没用,害父亲才有用。” 祝雁停一怔,倒没想到这孩子还懂这个:“那他若是当真想害你父亲呢?” “……那我劝劝他。” “若是劝不动呢?” 珩儿认真想了想,回答:“杀了他。” 祝雁停摸摸儿子的头:“你乖,你才几岁啊,别一口一句杀了谁吊在嘴边,要杀人你父亲替你杀,再不济还有你爹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