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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两银子……如果没有这一百两的卖身钱,是不是更有底气了些呢? …… 这个月的开销又大了好多……赫辛夷拿着萎靡的钱袋摇了摇,里头少得可怜的银子发出沙沙的细响,算来算去,应当只剩下了两三顿饭钱。 安置族中老臣、锻造兵器、以及一些必要的日常开销,如流水般不知不觉地掏空了他的积蓄。先前在他最窘迫的时候,夜谰会不动声色地寻份美差送他捞银子。如今他家主公铁了心要放养他,他也只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不过混吃不等死才是狼中豪杰,赫辛夷绕到没妖的地方合计了半天,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夜谰的书房里有个白玉砚台磕了个豁,被随意弃置在库里等着处理。不如去转转,看看能不能“顺”点不要的宝贝拿出去卖。 虽然这想法有点危险,被发现了不但丢脸还得丢命。然而一分钱憋倒英雄汉,更憋坏了还有好几十天才能领例银的赫某。于是他决定赌一把,赌自己平日里人模狗样不像是能做出这种事儿的贼妖,纵使丢了东西也怪不到他头上。 守仓库的妖兵很少,一般就一个,使点手段便可混进去。赫辛夷猫在角落处伺机而动。正巧遇见守门妖兵打着哈欠瞥了眼日头,贼溜溜地逃岗去喝酒了。他慌忙快步窜入仓库,在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中匍匐前行。 北境不算富裕,但夜家总是有些底子的。更何况老蛟对夜谰的衣食住行极为上心,生怕损了“皇室颜面”被旁妖笑话。可惜夜谰不善鉴赏,许多价值不菲的物件,用的不顺手便随意扔了,连妖仆都看得心疼得慌,紧着攒起来压进这废弃仓库里,留作他用。 赫辛夷走向最里面的几口木箱,借着昏暗的光线翻找起来。里面满满当当堆了一下子珠翠。这些东西一看便是女妖的物件,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还有段不得不说的渊源。 当年夜氏的前任家主,也就是夜谰的父亲,迟迟未有子嗣。老蛟心急,不断命各族进献天赋好又貌美的女妖给他。然而前家主仅象征性地娶了个正妻,且收了两位妾室,转身将这三位美人冷落在宫中毫不问津,专情于某位不曾留下名姓的女妖,气得老蛟吹胡子瞪眼却也无可奈何。 后来宫里的这三位“娘娘”被冷落久了,也不知是不是积郁成疾,早早就去了,独留下一些珠翠玉器,在这不见天日的仓库里吃灰。而那俘获了前家主芳心的女妖,到底也是红颜薄命,留个孩子便香消玉殒,步了她们的后尘。至于这孩子,便是如今的夜谰,夜家唯一的继承者。 “各位娘娘勿怪,钱财乃身外之物,娘娘们既已仙逝,这些个东西也用不上了……”赫辛夷低声嘀咕着,伸手抓起一大把首饰揣入怀中,并脱下鞋子,把一些个玉扳指什么的往脚指头上套,总之能拿多少是多少。 大件他不敢拿,也没手拿,只能敛一些小物件。第一口箱子里能拿走的很快就挑干净了,他贪心不足地开了第二口箱子,见是些硕大的花瓶,只能作罢。捂紧衣衫转身要走,却冷不丁发现有一个小巧的紫檀木盒子压在一堆画卷底下,瞅模样里头应当有些宝贝。 他欣喜不已,抓过盒子用力掰开,里头果真躺着一枚漂亮的银质发簪,上头镶着绿色的萤石,在黑暗中幽幽地发着光。他莫名觉得这簪子比他刚才拿的那些都要贵重,忙吹了吹灰,拉开衣服就要往里塞,却听得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放下。” 赫辛夷大惊失色,勾指成爪转身一掏,正对上那妖绿色的眸子,不禁微微一怔:“连枫游?” 连枫游默默地看着他,轻轻拿下他手中的簪子,低声道:“赫辛夷,你别告诉我,你是来偷东西的。” “不……我……”赫辛夷登时冷汗淋漓。这可要命了,连枫游何时进来的?还是说一早就在?辩解还有用吗?!这家伙定会将他的不耻行径禀告给老蛟,到时候想活命就难了! “想动手?在这里?”连枫游见他露出一丝杀气,冷哼道:“我之前只觉得你有点脑子不好使,如今看来,你就是头蠢驴。滚吧,我不会说的。说了丢的是主公的脸,把东西放下赶紧滚。” 赫辛夷愣住,万没想到连枫游会放他一马,忙伸手入怀往外掏“赃物”。正犹豫着要不要把脚上的扳指也交出来,连枫游突然身形一晃,扶着箱子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怎么了?”赫辛夷下意识地看了过去,这才发现他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满是血迹,手上还有道极深的伤口在淌血。 “赶紧滚……不然我就变卦了!”连枫游恶狠狠地等他一眼,转身走向角落,攸地化作一条银色的细蛇缩进里头没了踪影。 赫辛夷看傻了眼,这是他头一次见识到连枫游的真身,原来竟是条不足胳膊粗细的小蛇?他莫名觉得好笑,又有点担忧,便小心地走了过去,蹲下身子问道:“你真没事吗?你好像受伤了?” “啰嗦……”连枫游微弱地回了一句后没了动静。赫辛夷听他这语气不太对劲,忙翻开杂物把他扒了出来,惊觉细蛇的身子底下渗出了一大片血迹,横七竖八的伤口遍布他的身体,白色的鳞片外翻着,甚至开始脱落。 “连枫游!你怎么……”赫辛夷一时语塞,忙起身道:“你在这等着别走,我去找主公!” “你疯了吧……”银蛇无力地看了他一眼,趴在血中闭上了双眼:“主公不会管我的……不许告诉旁妖我在这里,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