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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雪疾怔然,低下头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隐隐觉得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换来了意想不到的结果。 我是没睡醒吗?他闭上眼睛又睁开,再抬起头看向夜谰时,忽然一阵恍惚,克制不住地瘫软倒地。 夜谰连忙将他紧紧搂在怀里顺着发丝。程雪疾的眼皮在打架,鼻翼呼扇了一阵后沉沉地睡了过去。临失去意识前听见的最后一句话则是: “雪疾,对不起。” 一阵细微的响动自上方传来。雄鹰盘旋一圈后落至他面前,化作人形半跪行礼:“主公,南境往南虬谷里埋伏了数千精兵,并且已放出探子来调查西境的虚实。” “终于来了。”夜谰抱起程雪疾缓缓起身,手轻轻捂住了他的耳朵:“吩咐下去,,明日动手。” “是……北境那边,主公有决策吗?”鹰妖迟疑道。 夜谰沉吟:“连枫游不会动,老蛟已无力动。北境目前不必考虑。” “赫统领今早去往北境了。”鹰妖顿时有些焦急:“他不是领了主公的命令吗?” 夜谰蹙眉,思索片刻后摇了摇头:“没事。走到这一步了,赫辛夷应当为自己的决定负责。” 鹰妖微抬起头想说些什么,又觉多说无益,把话咽了下去匆匆离开了。夜谰掂了掂怀里的小猫,下巴摩擦着他的额头,苦笑道:“雪疾,你可能会恨我,也可能会理解我……不过这都没有关系。因为我……不会让你再记得我。” 这些话,之前有一个人对他讲过,尔后她灰飞烟灭,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如今,他又把同样的话讲给小猫听,这算是因果吗? 然而这世间因果,真的是种了什么因,就有什么果? …… “境主,南境动了,应是要去打西境。”北境境主殿,一妖兵低声来报。 连枫游坐在高椅上,许久没有回答,而是看向高耸的屋顶。 境主殿修复了数日才勉强恢复,一些陈设还没来得及换新。他这位新上任的境主总算可以名正言顺地坐在大殿上了,体会一下夜谰坐过的地方是什么感觉…… “椅子真硬……”他哼笑,侧身半躺在椅子上挥了挥手:“知道了,退下吧。” 妖兵诧异,小心地睨了他一眼,见他翘着二郎腿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只得撇了撇嘴,默默退出了大殿。 空旷的境主殿里只剩下了连枫游自己。昨日他背着老蛟,解散了众臣,让他们领了银子滚回家了。本以为此举会被群起质疑,谁知这些个老臣逃起来比谁都快,不消半日,妖王宫里只剩下了一些行动不便的老仆。 老蛟若是知道了,得被气死吧?他抬起手,向着房梁伸出手指晃了晃。这倒怨不得他。夜氏长老死得死,伤得伤,昔日迎合老蛟的那几位全都入了土。朝中,自夜谰出事后,能逃的都去了东境,他也没管,任东境那老王八乐歪了嘴。 剩下的墙头草们,也被老蛟给吓成了怂货。老蛟伤成那副样子,犹如大限将至。而他这个境主自上任后,没有丝毫的作为,不跑才是傻子。 “所以,能跑的都跑远了。怎么偏偏你跑回来了?”他瞥向大殿一角,勾了勾手指:“怎么,想我了?” 阴影中缓缓走出一妖,蹙眉望向他,原是赫辛夷。半晌开口道:“我来同你谈谈。” “谈什么?”连枫游没起身,继续躺着数殿梁上的纹绘。 赫辛夷顿觉嗓子眼里憋了口浊气,恼怒地低呵道:“连枫游,笙玖死了。” “我知道。”连枫游波澜不惊:“但是鬼塔也没了,算是死得其所。” 话音未落,赫辛夷突然飞身扑来,利爪刻在椅子边缘瞬间将其劈成两半。连枫游跃至一旁,面带戏谑地看着他,挑眉道:“怎么,我说得不对吗?” “她庇护了蛇族,又曾是你我的挚友,你竟一点都不难过?”赫辛夷气到发抖,外泄的妖气聚集在大殿中凝成一片紫烟。 “既定的结局罢了,有什么好难过的。”连枫游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早在二百年前,笙樾阁的封印就开始松动,鬼塔现世只是早晚的问题。” “不一样。”赫辛夷已说不出自己的愤怒还是失望,看向连枫游时只觉得他陌生到可怕:“她本不会这么早死的。” “反正固有一死,何必在意时间问题。”连枫游眯眼看向他:“夜谰那么强,强到令妖界畏惧。不也是简简单单地死了?” 赫辛夷攥紧拳头,险些脱口而出告诉他夜谰还活着。二妖对峙了片刻,殿外妖兵看热闹似的探头瞅了过来,被连枫游一勾手关上了殿门,差点夹扁脑袋。 “我该说你是孤勇,还是愚蠢呢……赫少主。”连枫游微微扭了扭脖子,露出些许蛇族的姿态:“南境马上就要去打西境了,而你这西境的救命稻草,居然跑到我面前来说起了废话,你就不怕自己有去无回,将西境拱手相让?” “用不着你费心。”赫辛夷甩了他一句,收起爪子沉声道:“连枫游,我只是想提醒你。他日我与南境开战,你最好袖手旁观,不要助纣为虐。不然西境倒了,南境定会吞并北境。依着你的民心,以及北境现有的兵力,根本无力对抗南境。更别提老蛟重伤难愈。” 连枫游却不以为然,慢慢走至他身边,俯身冲着他的脖颈吹了口凉气,然后抬起眼轻声道:“赫少主是怕我与南境联合起来,把西境给瓜分了吧?你越怕,我越想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