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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贺珏又帮忙检查了四肢,摸到了三四个箭头,除此之外再没有更严重的伤。 然而就这些,都已经让驻守边关几十年见多识广的老医官骇然了,他几乎无从下手,更加坚定了对方已死的想法。 可是陛下悲痛过度根本不信,神色看起来冰冷而严峻,气压低得可怕,他作为医者跟臣子,也不得不继续救治,哪怕徒劳无功。 “幸而影卫大人没将箭头拔出,否则事先拔出而得不到相应的救治,血会不断流失进而血尽而亡,也就坚持不到葫芦谷了。”医官如此说道,贺珏嗯了一声,又用干净的帕子从guntang的热水中拧起,一点一点帮靳久夜擦洗身子。 “只是任由箭头在身体里,尤其还要行动,只怕疼得厉害,影卫大人能坚持这么久,实在是罕见。”老医官光觉得忍受一个箭头在体内都觉得可怕,更何况是这么多,还带了这么多伤。 光看一眼这伤,他的老眼都快湿润了,说不清是感动还是心痛,亦或者是别的什么。 “那现在要替他□□?”贺珏问。 老医官点头道:“是,只是臣年纪大了,手只怕不稳,若是陛下信得过,让臣的徒弟来?” “不必,朕来。”在过去十几年,贺珏帮这个男人清理过无数次伤口,上过无数次药,“朕的手很稳,不会伤到他的。” “……好。”老医官沉默片刻,应道。 方才擦洗的那一盆水被人换下,又端来了一盆新的,贺珏的神色很专注,一心一意只有榻上的这个男人。 这时候,裴行歌拖着裴戎来到齐乐之跟前,神情严肃:“齐帅,这小子说,他看见陛下受了伤,也不知情况如何……” “受伤?伤在何处?”齐乐之惊问。 裴戎道:“伤害腰上,是一把短刀刺进去的,当时陛下说没事,但龙体为重……” “是啊!”裴行歌附和道,“医官都说了影卫大人已然没救,陛下一时悲痛无法承受,但咱们做臣子的却不能不管不顾。齐帅,还望您劝劝陛下,斯人已逝,不若早日入土为安。” 齐乐之瞪了一眼裴行歌,“这样的话,你别在陛下跟前说。” 他在不远处偷偷打量着贺珏,贺珏似是不知道痛一般,完全看不出受伤了,帐中其余人等已经被请了出去,这会儿也就几个武将,只消声音大些,贺珏便能听见。 他遂将裴行歌拉到帐外说话,嘱咐道:“我会尽力劝陛下,但很有可能陛下根本听不进去,他一颗心全放在影卫大人身上了,这几日很难想得开,咱们都顺着他吧。你也有妻有子,应当明白失去挚爱的痛苦,陛下对影卫大人的感情,比你我想象的都要深。” 裴行歌其实不大明白,“可末将听说,影卫大人不过是一个影卫罢了。” 齐乐之听到这话,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眼神如刀刮在裴行歌身上。 “曾经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后来我改变了想法,也许我现在说不通你,但希望你谨记。对待影卫大人,无论何时何地,无论是口头提起,还是对面相见,都要拿出对待南唐皇后的尊敬来,甚至比皇后还要尊敬。” 说完这句话,齐乐之径直进了军帐中,里面的暖气越来越足,贺珏全身心跟随着医官的指示,专心致志地处理靳久夜的伤口。 他的动作无比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靳久夜,可齐乐之想到医官起初得出来的结论,心里便一阵疼痛。 “陛下,听闻你也受伤了,不若先包扎治疗,且先看看伤势,影卫大人这边,臣也可以帮忙。” 话说出去,贺珏却像是没听见,齐乐之又唤了几声,他才道:“乐之,你别打扰朕。” 看这意思,贺珏是根本就不听劝了,齐乐之很能理解对方的心情,只好作罢。 他静立在一旁等候着,不时让人准备好炭盆,准备好热水,还有药物之类一应必须的东西。 他甚至将自己换做贺珏的处境,把靳久夜当做赵瑶,恐怕他也会疯魔了,光想想都觉得无法承受,更何况是面临生离死别的贺珏。 陛下已经做得够好了,至少没有崩溃颓废,至少没有迁怒旁人。而其余的事,还有他,还有外头那么多人,他们一定会处理好玉石关的一切,不让陛下再忧心。 齐乐之这么想着,突然听到贺珏惊喜出声:“医官,你摸摸看,他身上是不是暖了?他还活着,是不是?” 医官本觉得不可能,但上手一摸,是常人的体温,他连忙探脉搏,有微弱的脉搏跳动。 此时已近午夜,齐乐之身心疲惫,刚才差点儿一头栽地上去,听到贺珏的话,不顾形象地凑到靳久夜面前,“影卫大人活过来了?” 医官道:“许是太冷的缘故,之前脉息微弱,臣先入为主没有把出来,但现在影卫大人的确有脉搏,只是还很虚弱,恐怕也十分危险。” “恭喜陛下。”齐乐之忍不住脸上的喜悦,“上天保佑!” 贺珏亦道:“朕便知道他福大命大,朕替他求了平安符,又日日替他念祈福经,怎么会没有用?” 他松了一口气,尽管还担着心,可总比被医官下了死亡诊断要好得多,天知道过去几个时辰他是靠什么支撑着自己,如今就像死里逃生了一般,再没有比靳久夜还活着更能让他高兴的事情了。 也就是这时候,他才感觉到来自腰腹处的强烈疼痛感,不适地按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