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镜花水月终成缘在线阅读 - 第1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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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帝其实对阮忌又恨又怕,忌惮他的势力却不敢轻易动他。

    而门阀世家中最能与之抗衡的就是丞相殷铂洋,殷皇后的父亲。是以皇帝很多时候都偏向殷家,这次选择夏晨瑜和亲同样有深意。

    阮忌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时时主战,穷兵黩武,这次夏国与大燕交好最不愿意的就是阮忌。

    何况嫁的是殷皇后的双儿。他以后很有可能成为燕国的太子妃,甚至是皇后。到时皇帝和殷家有燕国撑腰,情势难料。

    主和是民心所向阮忌阻止不了,但不代表他不会在暗地里动手脚。

    和亲路上夏晨瑜就曾遇过两次刺杀和一次下毒。若不是禁卫军早有防备,一刻不放松的保护他们,夏晨瑜根本到不了两国边境。

    或许也是因此夏晨瑜坚定逃跑的决心越发坚定。

    阮家势力庞大,拿不准谁就是他们的人。而且当时盯着的人太多,夏晨欢无法给皇帝传消息。

    可他更不能不说。虽然必须暂时瞒下来,但夏晨欢从来不觉得秘密可以永远都是秘密。

    兹事体大相关两国外交,并不是他一个人能解决的。何况夏晨瑜流落在外,如果被阮家提早察觉,到时就真是如了阮忌燕夏开战的愿。

    夏晨欢到达燕国使者府后详查各个使者、官员的信息,又接触一个多月,最终选定了陶文汇。

    陶家与殷家有姻亲,陶文汇的母亲和殷铂洋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两家关系密切。

    夏晨欢觉得他确实一心为国着想,为人忠直,身为使者心思细密,有骨有节。

    这才在使者府内写好信函,当面交给陶文汇,让他加急赶回夏国密呈皇帝。

    各国使者信件是不会无故被查的,邦国甚至不会暗地里动手脚。这代表着国家之间的相互尊重,是交往互通的前提。虽是形式却有其意义,格外重要。

    当时陶文汇并不知晓夏晨欢的真实身份。

    虽然双儿皇子比起公主约束较少,可在夏国未出阁的双儿是不能随意接触男人的,甚至要掩饰面容。

    所以除了极少数王公重臣,只有皇后为夏晨瑜备选为夫婿的世家公子们见过他一面。所以夏晨瑜逃跑也不是没有底气。

    皇帝最终还是把实情告知陶文汇,毕竟他不放心、也不信任夏晨欢。

    这么个惊天大雷砸下来,夏皇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先派陶文汇回燕京稳住局面,瞒下真相再做长远打算。

    陶文汇看着夏晨欢凝重的面容,眸色愈深,心里却松了不少。

    皇帝当时大怒,慌乱到毫无理智。竟把矛头指向夏晨欢,甚至怀疑夏晨欢伤害夏晨瑜后自己占据宣王妃的位子。

    陶文汇当然也考虑过这种可能性。他力求掌握来龙去脉,暗地里探查最后发现夏晨欢的解释是最合理、最真实的。

    皇帝冷静后也想明白了,可依旧嘱咐陶文汇看紧夏晨欢,话里是掩饰不了的厌恶。

    混迹官场多年,陶文汇对夏晨欢是存有戒心的。但此刻看着对面之人的神情,真真正正在担忧,一丝不假。

    夏晨欢是真的为大夏着想,为大局考虑。所以担下不属于自己的风险,将性命置之度外。替嫁的决定是当时最好的选择,虽不光彩却称得上有勇有谋。

    想起临走时皇帝语气不善的交代,陶文汇蓦地有些心软,只能尽量说的委婉。“陛下让王妃安心的生活,不必挂念他们。照顾好宣王殿下,保大夏和大燕联盟交好。”

    夏晨欢扯出一抹苦笑。这是让他安分守己,不要捣乱生事的意思,想来父皇当时说的要难听许多吧。

    夏晨欢点头示意自己明了。

    时辰已晚陶文汇的身份不宜多待,两人又说了几句话他便起身告辞。

    夏晨欢回到西院后将丫鬟们赶出房外,找一个死角马上拆开信阅读。

    越看信夏晨欢的脸色越白,最后手指已是颤抖,咬紧牙抑制住发酸的鼻头。

    他飞快的看完信,立刻丢进火盆烧掉。不过一瞬,轻薄的纸张灰飞烟灭。

    夏晨欢跌坐到椅子上,闭眼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头哽咽。

    明明早就料到信上内容,可他还是会难过,难过到心如刀绞。

    皇帝的信开篇指着他没有照顾好夏晨瑜,没有留住人是失职。接着骂他自作主张,妄自尊大,逾矩越界。最后语气竟是被迫妥协,交代他一定要安分守己扮演好角色。同时吩咐他在王府和皇宫安插眼线,传回大燕重要的内幕和消息。

    皇后的信里说的更是难听。骂夏晨欢心怀不轨,身份卑贱也敢顶替夏晨瑜的位子。而夏晨瑜流落在外“吃苦受累”也成了夏晨欢的错。最后敲打他乖乖听话,替嫁之事若让宣王知晓他只有死路一条。

    两封信里竟一点没有提到夏晨瑜临阵脱逃,陷大夏于险境之事。

    夏晨欢苦笑一声,比哭还难看。

    是啊,夏晨瑜是尊贵的嫡子,而他是皇后陪嫁丫鬟生下的“皇子”,下人的孩子也是下人。

    主子犯错下人受罚,不是一直都这样吗?早就习惯,夏晨欢你又在期待什么,难过什么?

    也许到大燕后众人对他太好,自己真的忘了身份吧,忘了自己是个冒牌货。

    夏晨欢再吃不进剩下的饭菜,也看不进今日记录的批注。

    他只是呆呆的坐在书桌前,失神的望着前方。满目哀伤,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