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明月夜在线阅读 - 第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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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彦儿没有读过书,那知道《山海经》中那些神仙和异兽们都长什么样子吗?”

    “父亲和彦儿讲过他们的样子,但是彦儿知道得不是很清楚。”

    傅明略一思索,又问:“彦儿知道填海的精卫吗?精卫是什么样子的呢?”

    昭彦回忆了一番,“一只长得很花哨的,像乌鸦一样的鸟。”

    傅明脸上笑意更盛:“这也是你父亲与你说的?”

    昭彦回道:“父亲说得不太一样吧,不过,彦儿就记得是这样的。”

    傅明道:“其状如乌,文首、白喙、赤足……”接着,又以通俗的语言为昭彦解释了一番,再问道:“彦儿能够想象出这只鸟儿的模样吗?”

    昭彦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像知道,又不是很清楚。”

    傅明起身,牵着昭彦往书案前走去,“来,咱们一起画一画,画一画,就更清楚了。”

    这是昭彦第一回搦笔,傅明见他不知所措的样子,便手把手地替他调整好手势,又教他蘸墨,落笔。两人一人一笔,一人一纸,颜料则是共用,分别画起自己心目中的精卫来。

    昭彦挥毫纵横捭阖,不拘一格,很快便废了一张纸,于是换一张重新开始,傅明时不时地从旁指导,并抽空在自己纸上作画。最后,两人几乎同时完成作品。

    昭彦纸上的,勉强可以看出是只鸟儿,果然很是花哨;而傅明的,虽简约却也神韵十足,栩栩如生,昭彦看过后,不禁睁大了眼睛,张开嘴巴,震惊了好一会儿才笑道:“这就是精卫吗?好像是真的呢!果然和明叔讲的一模一样!”

    两人画了精卫后,又画了钟山之神烛阴。

    这里快要画完,芄兰去丫鬟婆子们喝茶的地方问道:“可有人带了小少爷的衣物来?”

    昭彦乳母起身道:“带了一套来?要换么?”

    芄兰点点头,“您随我去看看吧。”

    乳母心中有些忐忑,不知道怎么的,就要换衣裳了?待走到跟前一看:昭彦外衣上五颜六色的,脸上也有蹭上去的颜料,双手更是看不出原样,活脱脱一只小花猫。

    芄兰和乳母相视一笑,两人上前去替昭彦清洗更换,正洗手呢,便有老太太让人来传话,说是该用晚饭了,让昭彦过去。

    老太太疼爱昭彦,本想将昭彦安置在自己屋里,但靳家是将帅世家,靳以希望自己的儿子从小独立坚强,便另外替昭彦选了离老太太最近的一处住所。老太太不能陪昭彦住着,对他的饮食却不肯放松,是以昭彦一日三餐仍是在老太太那里吃的。

    老太太这会儿派人来传话了,众人不敢懈怠,忙都上前去,七手八脚地替昭彦整理好了,簇拥着他出了门。

    昭彦在门口处停了下来,回头和傅明说道:“明叔,我明日还来!”

    傅明颔首,笑着应肯。

    待客人都走后,绿菲拿着昭彦画的那些纸稿问傅明:“公子,这些是留着还是扔了?”

    傅明挑出昭彦最后定稿的两张,“这两张和我的一块收起来,其他的就都扔了吧。”

    看着图上那“花哨的乌鸦”和“烧红了身子的长蛇”,傅明忍俊不禁。今日午后竟是过得那样快,昭彦功不可没。聪明伶俐,活泼却不闹腾,能教出这样孩子的长辈,真是那个冷峻淡漠的人吗?

    晚间,得知昭彦在傅明处玩耍了一下午很是尽兴后,靳以并无任何说法。

    这夜,傅明仍是一个人浅酌至微醺,再一个人拥被睡去。

    第5章 章零五

    傅明在去给老太太请过几次安之后,被老太太“特许”以后无事可不用去请安。傅明心知这并非是因为自己得了老太太怜爱,只是老人家做了几次面子功夫也倦怠了,干脆对他置之不理。这和他孙儿靳以对自己的态度应该也不无关系,毕竟半月有余,芳满庭内已是春暖花开,但这夫夫二人的关系,却仍冰冻未释。连自己夫君都不肯涉足,除了昭彦愿来,芳满庭门可罗雀,几乎算是整个靳府所有主子住处中最冷清的所在了。

    傅明每日午前都很是闲暇,又不愿到其他去处惹人眼,便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自己的这方小天地中。

    屋子太过中规中矩,或许可以重新布置一番;院里的花木也较为单调,到了某些时节,会更显衰败,也需要加以改造。

    傅明让绿菲跟昭彦乳娘打听打听,个人院落是否有权自主打理。乳娘道,按理,主子们如果对住处不满意,是可以按照自己心意改动一番的,只是需要哪些人手和添置哪些物什都要报备,管事的同意了,事情就能成了。如今老太太年纪大了,纫兰姑娘尚年幼,此外,再无其他正经女主子,府内事务暂且由靳以妾室王氏代管,这些事情,还须通过她才行。

    “公子,若是其他人尚可,这位,恐怕有些麻烦了。”芄兰道。

    傅明边斟酌,边动手写单子,“行不行都先一试吧,我尚且有些陪嫁银子,若不行,可拿来先使。”

    绿菲道:“公子,这些银子却使不得。这是沈mama费了好大劲儿才帮您争取来的,沈mama回家去前再三地叮嘱我们,这些钱是留待以后急需的。每花一两,都得给您记着账呢,这拿来买些可有可无之物,是万万不可的。”

    傅明知道绿菲平日里虽对自己敬重有加,也温和讲理,但脾性却倔得很,又对自己乳母言听计从,这钱自己是休想从她手中抠出来了,便只得道:“那你拿着这张单子去那边问问吧,要是能够要来这些东西,咱们都可以住得更舒心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