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南安王回来了
沈家和王家联姻,是皇帝最不愿意看见。 王家是大山,沈家是皇帝手中的刀,他们两个做起了儿女亲家,让皇帝如何自处? 冼国公觉得自己很冤枉,事情莫名其妙的就落在了自己头上。 说起这冼国公,还是先帝册封给上一辈亲信的。 如今的这位冼国公年纪与陛下相同,生日相同,差了时辰。 两人几乎是前后脚的,接了父辈的班,然后又不约而同的子嗣艰难。 皇帝还好,至少有一儿一女。 显国公就惨了,妻妾成群,结果一辈子无儿无女,只有一个差了三十岁的弟弟,当做继承人培养。 弟弟自小是发妻养大的,因此感情犹如亲生母子。冼国公对发妻本来一般,今年是弟弟闹着要给发妻办一场寿宴。 然后就弄出事儿了。 王家的二小姐本在栏杆边赏鱼,结果栏杆年久失修,人稍稍依靠便整个倒了下去,掉落水中。 恰好几个公子哥儿路过,沈三公子毫不犹豫直接跳了下去,将人自水中抱了出来。 消息传到冼国公的耳朵里,他就知道完了。 一下子得罪了两个人家,还让陛下头疼了。 所以此时此刻,冼国公身在两仪殿,跪在地上,不断的认错:“都是臣治家不严,底下的仆从偷懒,没有将栏杆做得严实,这才让王二小姐受惊了。” 皇帝是一个浓眉大眼的老男人,双眼皮褶皱很深,眼角有好多皱纹,鼻梁又高又挺,尖下巴,几缕胡须尽数斑白,并不浓密。他的腰身微微佝偻,手按在膝盖上:“事已至此,多说无益,你也算是受害者。” 冼国公瞬间眼泪汪汪,好心办一场寿宴,邀请了众人,结果却闹成了这个样子。 不吉利,忒不吉利了。 等他出了两仪殿,王丞相和沈尚书在外头排着队,你不看我,我不看你。 冼国公无奈的上前打招呼。 大家站在各自的立场上,都像是打翻了辣椒瓶,心里火辣辣的。 王丞相自觉家中是女儿最吃亏,不给二人好脸,站在一边谁都不搭理。 冼国公和沈尚书说了两句话,离开了。 王丞相被召见进去,在里头呆了半个时辰,出来的时候冷着一张脸。 沈霖心里冷哼一声,一进两仪殿就开始了哭诉,无非是说什么他家儿子是一番好心,不愿意见死不救。 王家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倒打一耙,说“他儿子毁人女儿清誉,要让他儿子好看”。 沈霖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让皇帝明白自己的心从来都是不动不摇,站在陛下这边的。儿女亲家算什么,即便是结亲,那也是冤家。 皇帝揉着自己的眉心,说:“王家没这个说法,王丞相今天进来感激了沈浮如,又委婉的提了一下他们家事,女儿才是吃亏的那一方。” 沈尚书跪在地上:“我儿子也吃亏呀,陛下也知道,我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 皇帝道:“命该如此吧,此事得尽快办了,省得你王家沈家都成为众人的笑话。” 王家沈家就像两只斗鸡一样不断地互啄,最后得了这么一个结果,早就成了笑话。 事情总要有个结果。 也为了两家面子上好看,皇帝亲自赐婚。 沈家三少爷王家二小姐板上钉钉的婚事。 先前的那些流言蜚语一下子就被击破。 沈尚书私底下和阎生说:“这真是纯属意外,我原本是最中意你家女儿的。” 阎生不动声色的说:“三公子和那王家二小姐也算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是好事一桩,我那不成器的女儿远远不及二小姐,实在不敢高攀。” 他这也算是把话堵死,省得沈家在生出让他女儿做妾的心思。 沈尚书从前是仗着阎生上头有个王家压着,起不来,才敢提出纳妾一事,如今时来运转,老天都庇护阎生,他自然不会再说什么荒诞的话。 “明日将要启程出发,一路辛苦了,多多保重。” “多谢尚书大人体恤。” 阎生回到家中,心中有些庆幸,亏得这件事情捂得死死,外人并不知情,否则今天霍家就得跟王家沈家一起被当成笑话。 他回到家中,里里外外正在套马车忙碌着。 霍夫人正在梳妆,见了他立刻道:“老爷快去换身衣裳吧,南安王抵达长安了,比预计的早抵达了两天,安王府正在招待来宾。” 阎生有些诧异:“怎么这么快?太子还没动身回来。” 霍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南安太妃身体太差,宫里的御医说,往长了拖也就三年的光景,要是突发疾病也就三四天的功夫。” 南安太妃也姓王,和王丞相并非一脉,但总归有一些情分。要是人临死都见不着儿子,那多残忍。况且皇帝已经下旨赐婚,另外召见太子回朝堂,这是板上钉钉的事,稍迟稍晚都无妨。 这么急着办一场热热闹闹的宴会,一来是迎接南安王,二来也是冲一冲喜。 阎生换了一身衣服,常服又显得郑重。 大家坐在正厅等着人齐了前往南安王府。 春秋踏进了正厅,为难的说:“老爷,小姐身体有些不舒服,恐怕不能一同前往了。” 阎生一听这话立马起身,要往蘅芜苑儿走:“怎么突然身体不舒服,叫了大夫了吗?” 春秋连忙拦道:“老爷不必着急,小姐只要休息一下就好。” 霍夫人看了看时间:“是呀,老爷身体不舒服就请大夫,咱们还是先起身比较好。” 她在南安王妃那费了很多心思,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破坏。 阎生犹豫了一下,嘱咐春秋照顾好阎良花,然后带着妻女前往南安王府。 另一边,蘅芜苑。 春秋回来说:“小姐,老爷夫人还有二小姐已经启程离开了,老爷还嘱咐您好好休息,一定要请大夫呢。” 阎良花正懒洋洋地躺在床上,面色红润有光泽,一点儿都不像生病的样子,挥了挥手:“知道了,不用请大夫,回头就说我头疼,喝了一碗姜汤水就好了。” 春秋蹙眉为难道:“小姐为何不去南王府?今日能去好些人呢。”她主要想说的,是自家少爷今日也会去。 阎良花随手指了指地面:“刚才彩霞撤茶碗的时候不小心洒着水,怎么到现在都没人擦?” 春秋任命的去拿拖把。 彩霞撅着嘴端着铜盆儿回来,洗了个抹布擦拭桌子,忍不住用幽怨的视线看向自家小姐:“您怎么能装病不去呢,那南安王算得上是青年才俊。” 青年才俊? 阎良花回忆还是安世子时,那家伙三天两头抽风,跟个傻子似的行径,无论如何都和青年才俊挂不上钩。 她装病要躲开的就是这位青年才去,毕竟南安王可没像王子异那般眼睛瞎。 “说彩霞你能不能专心一个?简直就是熊瞎子掰苞米,掰一棒扔一棒。”阎良花从自己枕边摸出一本书,往桌子上一靠,看的津津有味。那是一本狗血且无三观的起点晋江融合爽文——状元郎的公主娇妻。文笔很不错,剧情擦边儿涉黄。 彩霞将摆在柜上的花瓶拿起来从里到外的擦拭,絮絮叨叨的说:“奴婢可是听说夫人早早的又给二小姐做了两身衣裳,新打了好几件首饰,二小姐打扮的跟个天仙似的出了门。” 阎良花翻了一页书:“夫人费了那么多时间,经常往南安王府跑,为的不就是今日吗?咱们凑什么热闹。” 彩霞将花瓶摆了回去帕子扔到了盆里,跑到了床边,眼巴巴地看着自家小姐:“沈家少爷的事儿都黄了,定了王家的二小姐,您怎么不着急?” 阎良花将书合上,无奈地抬眼看她:“彩霞啊。” “嗯?” “我好像闻到一股香味。”阎良花的视线往门口看去,朝霞端着一盘新鲜出炉的糕点走进来。 彩霞眼睛一亮,注意力直接被转移。 …… 此时南安王府门口车马云集,大家突然得到消息,匆匆忙忙的来做客,马车都排出了好几里。 皇帝一向疼爱弟弟,对孤儿寡母又多有怜惜,早早的就赏赐了一堆的东西,补品玩物数不胜数。 皇帝皇后出不了宫,特意嘱咐了凌烟公主去给堂弟撑撑场面。 后堂里一股子药味儿,就算是用檀香一个劲儿的熏着也压不住。 厅堂上歪歪坐着一个女子,手搭在椅子扶栏上,一节手臂瘦的只剩下皮包骨,病病殃殃的模样,脸上涂了脂粉,然而眼中透着血丝,说上两句话便要拿帕子一捂嘴咳嗽两声。 大家正陪着她说话,霍夫人还违心的说了两句:“今天瞧这气色好多了,儿子回来了就是不一样。” 安太妃眼角眉梢全是喜色:“总跟你叨念着我儿子,你都没见过他吧?待会我叫他同你来说说话。他老娘这些日子多亏了霍夫人照顾着呢。” 霍夫人连道不敢当,但对于那南安王还是很感兴趣的。 旁边打扮靓丽的霍清渺视线始终落在一个人身上,那就是同凌烟公主交谈的王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