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与沈家兄妹的接连谈话
第二天一早,阎良花先写了份拜帖,让春秋送到沈府上,等着下午的时候再动身去探望沈三娘。 因为是去沈家阎良华也懒得打扮,素面朝天一张干净的脸,简单地挽了个发髻,穿了一件蓝绿色的衣裳,外头还裹着那件黑色的毛绒披风。 她喜欢这个颜色,主要原因是耐脏。 春秋跑到霍夫人那里说明了情况,得到准许便可出门。回来后面伸手搀扶住小姐,陪着人往二门方向走。 彩霞一百个羡慕,她也想跟着出去溜达溜达,可无论是是作是闹小姐都不许,她就只好在人走后耍一耍脾气,回自己屋里不干活。 朝霞默默的把小姐的被褥叠起来,桌椅板凳擦拭干净,凌乱的书桌收拾整齐。然后坐在榻上,手里拿着绣花针想着二爷如今在江南如何了? 马车车轮滚动,石子溅到了车轮里发出了哒哒的响声,直到停下,小石子被一个惯例甩了出去,然后被人的脚踩在脚下。 车夫道:“小姐到了。” 后门口已经有人在守着,丫鬟亲热的上前来,帮着车夫,拿出了马凳,搀扶着小姐下车。 阎良花认出这是沈三娘身边的亲戚丫头,好像叫做桂云,便笑了笑:“江小姐身体怎么样了?” “听说阎小姐要来,已经好了三分。”桂云的嘴还挺甜的,一路引着人往里面走,顺便说了一下自家小姐的近况。 秋冬交换之际,总是骤然一冷,温度又恢复一些,两相交替,沈令仪有一日穿的少些,就被冻着,不断的咳嗽,请了大夫吃了两副汤药,也只说慢慢调养着,不是大毛病。 “小姐还说呢,要不是身体好转真不敢见你,她把嗓子都咳嗽哑了。”桂云是真心疼自家小姐,一个劲的叹气,将人引到了正屋,一进去扑面而来便是一股暖意。 春秋解开了阎良花身上披风,搭到了自己臂弯处,乖巧的站在阎良花旁边。 阎良花在火盆前烤了烤火,去了去身上的凉意,这才往里屋走。 帘子一掀开,就瞧见那人正斜躺在床上,身上穿着一件米白色的长衣,挽了单螺髻,插着两根木钗。 沈三娘招了招手:“jiejie可来了。” 阎良花走上前去,鼻尖嗅了嗅,“你这屋里又用了什么熏香?” 三娘指的是桌上放着的熏香炉道:“就是才把沉香和桂花融到一起,是味道太浓郁了吗?我鼻子不通气儿闻不着。” 阎良花直接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点了三四个熏炉呢。” “都怪桂云她们也不和我说。”沈令仪起身,用桌上放着的冷茶将那熏炉浇灭,又懒洋洋的躺回了床上,并且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置,“jiejie,快过来做吧?” 桂云端着茶进屋,一见小姐的样子忍不住道:“陈嬷嬷儿子生病了,回去照顾着,要不然看到您这副姿态,指不定要絮叨成什么样子呢。” 沈令仪笑了笑:“有客人来原本我不该是这个样子,但jiejie也不是外人,更不是那盯着礼数说三道四的人,我又何必装着样子,两人都不舒服呢。” “况且你还生着病。”阎良花仔细端详了人的脸,还算白皙,就是下眼隐隐发青,应该是没睡好的缘故。 沈令仪长舒一口气:“有时候觉得病这也挺好,什么都不用想。” 阎良花在她额头上轻轻点了点:“得了吧,你要真的是什么都没想,眉上怎么会起一个小疙瘩?” 还不是因为上火,愁的。 沈令仪伸手摸了摸,却不准备说自己,笑着说:“你别说,两天有不少人来探病,一个个的脸上都起了疙瘩或者是嘴坏了,我瞧这不仅是我生病,大多数人都生病了。” 阎良花一琢磨:“该不会是你三哥定下了亲事,让不少闺阁女儿心思破灭吧。” 沈令仪笑而不语。 “看把你得意的。”阎良花有些无语。 沈令仪用手攥着自己的发丝:“你是只有弟弟,没有哥哥,不知道的上头有哥哥的好处。我这三个哥哥一个比一个优秀,但凡哪个招人喜爱了,准会爱屋及乌的对我好。我三哥尤其受人喜欢,我这从小到大的玩具没断过,你说我能不喜欢我三哥哥吗?” 阎良花听得大笑:“感情你是把你三哥卖出去换礼物了。” “是呀,但凡我透露一下三哥的消息,以及什么时候回家,就会换来许多的礼物。” 门口的沈浮如停住了脚步。 正好出门倒水的桂云撞见了,连忙道:“三少爷!” 一下子就惊动了屋里的两个小姑娘。 沈令仪起身又穿了件外衣,然后冲着外边道:“让三哥进来吧。” 沈浮如本想转身离开,但听meimei这么说只得进了屋,看到了阎良花在那,他客气的点头问好,心里想着既然有客人在,略坐坐便走吧。 “三哥没听见什么吧?” “没有。”沈浮如温柔地笑了笑。 沈令仪笑着说:“可太可惜了,我们在夸三哥帅气呢。” 阎良花暗自发笑,说话真是没谱。 “看你这么有精神,我就放心了,那我先走了。”沈浮如伸手摸了摸沈令仪的脑袋,转身便要离开。 沈令仪立即道:“三哥你等等,你帮我把阎jiejie送出去,外头还是有冷风,我可不想再生病。” 阎良花心想,我才来了多长时间,给你说两句话,不到就要撵我走,她瞪着她。 沈令仪眨了眨俏皮的眼睛,买卖不成仁义在,多交个朋友也是好的。 阎阎良花只觉得身上鸡皮疙瘩起了一堆,向春秋招了招手,拿来了披风系在身上。 沈浮如那样绅士自然不会拒绝meimei的要求,让阎良花难堪,于是便送着人出门。 到了马车门口,就该告别。 沈浮如浅浅的笑了笑:“恭喜你呀。” “什么?” “你和他……”这个他指的自然是白不厌。沈浮如还是很羡慕的,白不厌和阎良花两两倾心,对彼此深信不疑。 沈浮如轻声说:“幸亏你很坚定,否则若我耽误了,你怕会抱憾终生。” 阎良花不得不承认,沈浮如是一个表里如一的绅士,他就如同一块温润的玉一样,即便是不喜欢也难以生出讨厌的心思。她看着对方说:“既然你提起了这桩事那我也说一说,按理说,我是应该恭喜你的。但我实在说不出恭喜的话。” 王二小姐那一颗心都偏向了白不厌,心中没有一点分量,藏着沈浮如,否则他不会对阎良花那样耿耿于怀。 沈浮如微微蹙眉:“是白公子和你说的?” 他还以为是白不厌告诉的阎良花,这样私下透露小女儿心事的行径,很为人不耻。 阎良花当然要帮白不厌辩解:“肯定不是,是你家二小姐一点都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思,还知道了我的存在。” 沈浮如垂下头去,露出了一个风一吹就要散的云朵般的笑容:“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态度越谦卑越容易博得别人的好感。阎良花觉得他要模样有模样,要家室有家室,在一棵树上吊死是一种愚蠢的行径。那边的树那么多,多试两棵树肯定有风景秀丽适合上吊的地方。 尤其他和王二小姐的婚事还是白不厌促成的,心中便有两分不忍。 “有一位伟人曾经说过,鸡蛋因适当的温度而变化为鸡,但温度不能使石头变为鸡。”阎良花凭借着自己的良心劝道:“人这一辈子,拿真心捂石头,你不觉得硌得慌吗?” 沈浮如:“你可真是一个妙人,难怪白公子会那样喜欢。” “说你呢,别往我身上扯。”阎良花有些羞涩,又尽力掩饰着。 “我的确没想过要娶她,一是因为家族观念不容,想也是妄想;二来也是不想勉强她。不管心中有何想法,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不是我能更改的。”沈浮如的神色带着一抹淡淡的无奈,他想到了王希月的不情愿,心中很难受。 可皇帝金口玉言,岂容儿戏。 阎良花恍然察觉,自己还是按着自由自在的心思来判断一件事情,却忽略了在这个高压锅下,任何人都承担着压力,身不由己。 “那行吧,那就祝你幸福。”她挥了挥手。 沈浮如目送的人上了马车,这才转身离开。 小厮张望着:“少爷,这霍家的大小姐看上去挺好的。” 沈浮如轻声道:“嘴巴严实一些,不要什么都说。” 小厮道:“这是自然的,我自小就跟在您身边,哪里是不知分寸深浅的人呐。” “上次有人给我送的那块儿松石竹砚台,是谁放到我案几上的?” “上次少爷把小的训了一遍,小的就再也不敢干这种事儿了。”小厮赶紧岔开话题:“小的听说,王二小姐在珍宝阁订了一批首饰,明个要去取呢,您要不要?” “脑子里都在胡思乱想,琢磨些什么东西。”沈浮如在他的脑门上敲了一下:“我看你脑子里面就没有正经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