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海中爵在线阅读 - 第3页

第3页

    砰!

    海连淹没在白色的雾海中。

    2.

    登船之后火炮无用,所以下舱室里只有寥寥数人看守,他们在发现海连这位不速之客时皆是一惊,随即便放开炮台持刀冲了过来。

    舱室低矮,鲸骨弯刀并不好用,海连干脆只用匕首。这匕首是他浑身上下最值钱的家当,刀锋由清水钢所制,削骨分rou时几乎连声音都不闻,敌人甚至只觉得脖颈一凉,像是被谁吹了口冷气,随后才会感受到喷薄热血从创口处涌出。

    两个人连海连的衣裳都没摸到便交代了性命,另一个终于攥住了海连的胳膊,却被青年掀翻在地捅了心脏,海连朝还有一丝余气的这人友好地笑了笑,攥刀的手腕一转,加速了他的死亡。

    做完这一切时船体又开始摇晃,海连踉跄两步,扶着炮台站了起来。他两天米水未进,光靠灰沙嘴巴里的那一点臭口水撑到现在,到底体力不支,青年闭眼又睁开几回,等视线不再模糊后才直起身子。临起身时他还有些念念不舍地摩挲了两把漆黑炮身,小声嘟囔道:“真是好炮……放到毒蜂身上没准能试着去干一把费科纳家的船,给东州人太可惜了。”

    “你说什么可惜?”

    “谁?!”

    海连回头得急,脑袋又有些发晕,好在摇晃的视野里已稳稳捕捉到了来人。

    那人从昏暗的货舱里走了出来,是个高挑的东州人,面容浸在夜色里看不真切,只能依稀辨认出此人穿着的猩红斗篷与外面那些海军相似,但用料更讲究,边缘处还滚了一道精致的黑色绣纹,如果没猜错,此人就是这艘军舰的船长。船长朝海连微笑着,他一手扶着腰间的刀柄,另一只手平举,掌中之物直指向海连的脑袋。

    海连一看到这东西,顿时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了。

    “小海盗,认得这是什么么?”来人还故意问他。

    “认得,短火铳。”海连舔了下嘴唇,“你食指动一下,我脑袋能被打个对穿。”

    “咦,看来还挺有见识。”

    “在博浪商那里见过,太贵了,买不起。”

    “是挺贵的,北漠铁格谷出产,花了我两个月的俸禄。”

    海连把手背在身后抓稳炮台,不肯让眼前的人看出自己已到强弩之末,“看来你俸禄不低嘛……船长?”

    “对。”对方承认道,“你也是?”

    “不是,我做梦都想当,当不了。”海连并不想跟这个人扯这些废话,但两人之间距离太远,他没法保证自己能躲开那发枪子的同时还能迅速近身结果了对方,“你这船长,不称职,不跟着伙计们一起在甲板上,居然在犄角旮旯里猫着,怎么,怕死啊?”

    那人听见这话后笑意更深,他点点头:“我确实没什么经验,才上任两个月,这是第一次和海盗作战。”

    海连也跟着笑,他笑起来的模样像只猫似的,声音也懒散:“两个月……两个月只够在浅水洼里和光屁股的孩子们玩吧。”

    他嘲讽船长,船长也不生气,甚至还有闲心转了话题:“你刚刚说什么可惜?”

    “我说你挺可惜的,”海连缓缓眨了下眼,“第一次出海,就会死在我手上。”

    话音刚落,他手中一丸事物便挥在了地上——第二枚烟雾弹,他在白色雾气的包裹下一跃向前,脚步落地的瞬间头皮骤然一辣,同时耳畔炸响,对方果然开枪了。好在火铳都是单发,一旦射击后装弹的时间足以让这人在海连手下死上十个来回。海连知道自己脑袋肯定被火弹擦出了口子,但他没空去擦一把流到眼睫上的血水,手中匕首横挥向那人的脖颈。

    然而他没能感受到割开皮rou的轻快声音,反而砍在了一样硬物上,金玉相击般的脆声响起。枪管!海连立即反应过来,他后撤半步,立即发起了第二次攻击。

    烟雾阻碍视线,也让弹丸中刺鼻气味直往喉咙里灌,在这只能听声辩位的情况下,海连咬着牙绝不愿咳出一下,但他没料到的是对方同样经验十足。两人在混乱中交手数次,海连都无法将刀子捅进那人的致命处,他知道自己的力气在飞快流逝,如果再不解决……

    就在此时,船体在浪峰中剧烈摇晃了一下,也就是这一瞬,海连额头的伤处猛地遭到了一下重击,这一击力道不轻,锤得海连顿时眼前金星一片,在雾色里彻底分不清南北东西。若是平时的他,挨这一下根本不痛不痒,但他此时却像被这一击擂走了所有的力气,膝盖一软朝下跌去。

    待烟消云散之时,胜负已分。

    半刻钟前还掐着别人脖子的海连如今自己的命门也被人给卡住了,对方将他牢牢按在地上,匕首和佩刀皆丢到了一边,脸颊被迫紧贴地面,重新填好子弹的冰冷枪管正亲吻着他潮湿的眉骨。

    新人船长的声音居高临下地传来:“海盗小兄弟,身手不错。”

    “今天没吃饭,没力气,不然你死了。”

    海连的实话实说反倒惹得这人又笑出声来:“你们船上的人身手都像你一样好?”

    “不,我最好。不然为什么派我来解决你?”

    船长哦了一声,他颇有些惋惜:“那糟糕了,你们的船会输。”

    第3章 打个赌

    3.

    “你不信?”船长提议道,“不然我们来打个赌。”

    船长话语里那股成竹在胸的得意劲听得海连心浮气躁,他翻了个白眼:“什么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