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节

    比如昨昨和闺蜜田柠柠，两人是全职写手，平时闲得熬夜熬成了美国时间，干脆就约好去看首映场。

    两人平常是两三点才睡的主，为此从首映式那天开始调整作息，8月15日这天七点钟就醒了，洗漱吃饭，打扮得美美地去电影院。

    从取票机里取出电影票，昨昨一愣。

    田柠柠端着奶茶：“发什么呆？”

    “这个时间是故意的吧。”昨昨说。

    田柠柠一看，拿过电影票：“先看电影吧。”

    两人坐进影厅，本来以为可以包场，结果后面又进来了几个人，虽然人数还是少，但现在这个时间也不容易，看来《人间风月》有大爆的趋势。

    电影开场的镜头是延伸的火车铁轨，伴随着女性轻柔悠扬的歌声，镜头顺着铁轨往前，主创名单缓慢打在枕木上，斑驳，破碎。

    镜头追上了一辆行驶的火车，穿过车窗，出现了代珮青涩迷茫的脸。

    镜头整体明亮，民国时期的浮华展露无疑，但不论人物的感情还是命运都让人无比揪心。特别是王远道离开、王远志殒命后，只剩下雅德和颜桐携手逃命，昨昨和田柠柠都难受得不行。

    如果前面还会让人纠结这段爱情的取舍、小三和正宫的斗争，现在就只希望她们好好地活下去，逃出这座尸积如山的城。

    雅德觉得她们逃不掉了。

    她对颜桐说：“我不想死在鬼子手上……我宁愿去投河。”

    颜桐说：“不要，我们能逃出去的。我逃过一次，就能逃第二次。”

    雅德愣愣地看着她：“你什么时候逃过一次？”

    “几年前，在东北。”颜桐含着泪勾了勾唇。

    雅德顿时就傻了，心里对颜桐最后一点嫌隙荡然无存。

    镜头回到雅德初到金陵那天。

    她从火车上下来，月台上是一幅社会众生图。在她右边，一群人围着两个少女指摘，镜头转到她们脸上，赫然就是颜桐和她的丫鬟。她们初到金陵，茫然无措，为了活下去，颜桐才去舞厅唱歌。

    镜头渐渐地暗了下。

    黑暗中，悠悠的歌声传来：“浮云散，明月照人来~”

    镜头缓缓亮起，是沪上歌舞厅的大门，门口贴着颜桐的画报。

    昨昨这才发现，前面的镜头在不知不觉中灰暗了许多，但她居然没发现。直到现在，色彩略亮了一些，才察觉出来。

    舞厅外人来人往，明明别处战火纷飞，这座城却好像丝毫没受到影响。

    颜桐从舞厅里出来，穿着鲜艳的旗袍和酒红色的大衣，头上戴着蕾丝礼帽。

    她招手叫了黄包车，坐上去。

    黄包车迅速前行，将她拉到一个弄堂外。她下车给了钱，缓缓走进弄堂，走到最里的一户人家，楼上的房间亮着灯。

    她打开门口的信箱看了一眼，里面空空如也，然后拿出钥匙开门、走进屋中，墙上的时针指向三点。

    一个丫鬟走过来，伸手接过她的包，给她脱下大衣：“小姐要吃宵夜吗？”

    “不用。”颜桐看了眼楼上，走上去，走到亮着灯的房间外敲了敲门。

    脚步声传来，门被打开，穿着一身素色旗袍的雅德站在里面。

    “你怎么还不睡？”颜桐问。

    雅德面色不虞：“你才回来，好意思说我？”

    颜桐叹口气：“早点睡吧。”然后下楼了。

    雅德轻咬下唇，关上门，回到书桌边，那里摆着一支打开的钢笔、一瓶打开的墨水、一叠正在写的稿子，旁边堆着几本书和两份报纸。

    她将笔合上、墨水盖好，稿子收起来放在抽屉里，关了台灯上床睡觉。

    雅德住在楼下，也很快灭了灯。

    安静的小楼在黑暗里渐渐清晰，新的一天到来了。

    一阵自行车铃声响起，邮差骑着车进入画面，将一封信投进信箱，一份报纸扔在地上。

    丫鬟打开门，拿走了报纸。

    过了一会，颜桐出来，打开信箱。她穿着素雅的条纹旗袍，脸上脂粉未施，和昨夜判若两人。

    她愣愣地拿出信，看着信封上熟悉的字迹，微微颤抖地将信打开。

    墙脚的野草开了一朵花，在晨光下不怎么起眼。

    雅德从里面出来，站在颜桐身后，一眼看到信上的字迹，不太愉悦：“你果然在给他写信。”

    “写了好久。”颜桐盯着信，平静地说，“总算是联系上了。”

    雅德靠近她，手搭在她肩上，轻轻搂着她，和她一起看信。

    画外渐渐响起王远道的声音：“……你们都还活着，我很高兴。不要顾念我，照顾好彼此，我们一定会迎来胜利。”

    颜桐擦了擦泪，把信给雅德。

    雅德已经跟她一起看完了，没有再看，而是将信折好，有些自嘲地说：“没想到，我们三个有这么心平气和的时候。”

    颜桐忧伤地说：“我倒宁愿像以前那样……只争风月。”

    雅德点头：“我也是。”

    只可惜，这人间的风月，已经被炮火轰碎了。

    昨昨心中一震，原来是这么个人间风月，憋了很久的泪，顷刻之间就涌下来了。

    第123章

    大荧幕一暗, 开始出字幕。没有彩蛋，放映厅的灯亮起。

    仅有的几个观众全部坐着没动, 田柠柠从包里拿出纸巾, 一边吸鼻子一边说：“早知道我就不化妆了……”

    昨昨一看, 前方的观众也在偷偷擦眼泪。

    片尾曲是《在人间》，虽然早在网上听过了, 但看完电影后再听又别有一番滋味，整颗心压抑得踹不过气来。

    电影散场后, 影院的保洁会来打扫卫生, 灯亮了半天没一个观众出去，保洁好奇地走了进来。大家这才陆陆续续起身, 一边抹泪一边往外走。

    昨昨和田柠柠去卫生间, 昨昨先整理好, 等田柠柠时拿手机发了条微博——

    【@昨昨：五星推荐, 记得带纸巾。[图片：人间风月票根]】

    而在此时，某个电影相关的贴吧有人问——

    【《人间风月》第一场该结束了吧？有没有去看的, 反馈一下。】

    1l：同等

    2l：昨晚有两个大佬说要去，不知道现在醒了没。

    ……

    17l：《寻星记》的作者去看了，五星推荐。

    ——林苒给她的ip救场救出66.6亿, 她当然使劲吹。

    ——而且她好像是林苒粉丝, 还是等别人评价吧。

    35l：[图片：从昨昨微博搬过来的票根]这个时间点是巧合？

    ——8.15，9.3, 片方有宣传过吗？

    ——没有。

    ——艹！导演有点东西！

    47l：刚看完回来, 不辣眼睛, 不浪费票钱，其他的见仁见智吧，不敢瞎吹。不过去看的话，记得带纸巾，我就这么一个忠告，你憋不住要哭的。

    中午这段时间，各个平台都只有零星几条评论，下午两点开始，陆陆续续多了起来。

    购票软件下的热门评论：

    【评论里提醒带纸巾，我不信，我岂是那种轻易掉入催泪陷阱的人？整座城沦陷的时候，我没哭；王远志死的时候，我没哭；颜桐说她从东北逃过来的时候，我忍住了；到电影最后一幕，我以为我苟住了，结果特么地泪崩了！】

    【看之前以为讲的是女权，看完才知道是反战。】

    贴吧热议：

    【导演还是要有点情怀才拍得出好片子，而这几年优秀的年轻导演都具备这一特征，恭喜林苒成为新一代大导的种子选手！】

    【我不知道说啥了，看到半程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男主这么帅、俩女主这么美，写影评的时候先吹一波颜值！构图这么美，再吹一波摄影和美术！全员演技咖，再吹一波演技！结果看完后，只知道哭和林苒牛逼。】

    ——有那么好看吗？

    ——年纪轻轻的新导演，还是朵娇花，我不想捧杀她，不敢往死里夸，但和前夫比，那真是一个天一个地。隔壁那也好意思叫电影？林苒说得没错，她想国产电影更好，而且为这件事添砖加瓦了，隔壁却在抹黑国产电影。

    这个时候，《倾国》和《速度青春》内部都有人看过《人间风月》了，他们想找出一点黑点来，特别是剧情上的短板，抓住一个缺点放大，就能将负.面.评论撒向全网。

    然而，这片子在剧情上就没有短板，勉强只能从三角恋入手——

    【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说好看。雅德看起来很飒，枪都掏出来了，结果还不是嫁了。明知道对方是渣男，最后还喜欢上了。渣男走之后还帮忙照顾小三，好大一朵圣母白莲花。】

    可是类似的言论并不能产生多大的影响，毕竟这故事有原著，翻一翻就会发现——这么解释也没错，毕竟挑了一个新奇的角度。就好像语文考试做阅读理解，鲁迅说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你说他在凑字数好像也对，但谁都知道这是抖机灵，不但阅卷老师不会给你分，认真答题的同学也会觉得你在发神经。

    到了晚上，微博和朋友圈里简单粗暴的短评开始刷屏——

    【呜呜呜，太好哭了！我爱林苒！谢谢她拍出这么好的片子！】

    【五星推荐！多带纸巾！】

    【好看！最后居然升华了原著！】

    【今年看的两部最佳改编，七仙女和人间风月都和林苒有关，林苒牛逼完事儿！】

    在粉丝和影迷聚集的各种论坛，讨论的角度就不止是电影本身——

    【和前夫相比真是云泥之别，当初怎么就瞎了眼？！】

    【谁年轻的时候没爱过几个人渣？】

    【看电影之前觉得她在首映发布会上说的话太狂了，看完后希望她再狂一点！】

    【档期冠军毫无疑问了吧？可惜暑期档只剩下半个月了，而且下周有部好莱坞大片要上，压个15亿最终票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