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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患自古便是大事,且泾河乃大衍第一长河,自东北向西南贯穿整个大衍。消息一出,连平时鲜少露面的韩子闻也闻讯赶来。 此时政事殿上工部剩余的属官正在画河道,商议解决办法。 郎逸眉头紧锁,同面无表情的韩子闻坐在一旁喝茶。卫思燚坐在上坐看南阳三郡地势图。 日头西斜,工部的人终于讨论出结果。 “泾河在宜安县化凤山和青水山夹道被堵,向东南改道。臣以为要先疏浚,淘出泥沙刚好可用来堵住缺口,再在改道处加固河提,使之流回原道。” 卫思燚问:“工期多久?” “疏浚十天,原河道一通,后面便好办了。” 郎逸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仅是十天。 卫思燚迅速下令:“那便立刻疏浚河道,南阳郡所有官兵听工部调遣……” “疏不了了。”一声浑厚略带喘息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来人身着灰袍,面相与卫思燚有几分相似。只见他衣摆和靴子上沾着不少泥土,鞋子踩在地板上留下一个泥脚印,额头挂着薄汗,形容颇为狼狈。 来人正是连夜回京又连夜出城的宁王殿下。 宁王见过礼,径直便道:“泾河上游连夜大雨,河水暴涨,缺口太大,冲开的河道太深,已经堵不住了。” 工部所有人倒吸了口凉气。河水改道时若新河道过深,那即使疏开原河道,河水也不会走原河道。 唯一的办法就是先堵住新河道缺口,但宁王说已经堵不住了那就真的堵不住了。 宁王接着道:“好在南通郡水利多,可暂时分些洪。泾河上游雨季在八月,我们还有时间。” 众人一听还有时间,便心知宁王有谱了。 工部尚书险些热泪纵横,忙问如何解决。 宁王突然笑道:“说来也巧了,我老早就想把泾河扭个向。无奈工程太大,户部又不给我钱,没想到老天这就劈了一条河道。” 工部尚书:“……”怎么听着还有点正和你意的意思。 朗逸险些让茶水呛到。韩子闻挑了挑眉不说话。 卫思燚道:“你且细说说,若是可行,朕给你钱。” “泾河原河道所经州郡多种豆杂、果树。灌溉用水极少。而南通郡及其东南以下,多种稻谷粟米,且这地势平坦土质疏松肥沃,唯一的缺点便是地层储不住水。每年的灌溉都靠老天降雨,真正看天吃饭。若能引泾河之水灌溉,沿途八郡将是第二个宁五平原。” 韩子闻思索道:“原河道弃之不用,将引泾水至东南八郡,此法虽可行。但工程量依然很大。”上千里的河道光是力役所需就不凡。 “看着吓人罢了,最费力的就是开河口,如今河口已开。只需在下游开新河道。本王这些年在东南诸郡陆续开了不少水利,利用八郡现存水道挖新河沟通旧河。按本王的施工图来,全长不足三百里。” 工部尚书眼睛一亮,“当真?”若是三百里河道能换来一个宁五平原,那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当真。”宁王言罢束手看着卫思燚,等着卫思燚给他钱。 卫思燚一早就知这个摊子非宁王不能收拾,但却没想到还能有这个意外之喜。 东南八郡地势平坦,却没有一条大河,若是泾河水能到,受益的何止万亩良田。 卫思燚当即一喜,却又惴惴不安。宁王修坝一向舍得花钱,户部的人看见他都恨不得绕道走,这次工程不小,肯定会朝户部狮子大开口。 到时候户部定会找他来哭一哭。罢了,朕不想听户部哭。 卫思燚道:“那便照你说的办,经费……找户部支五成,其余的去内侍省支,算是朕补贴你的。”内侍省主管皇室用度,卫思燚把私人金库都贡献出来了,可见确实很怕户部跟他哭。 宁王点头应了,总算替户部着想了一回,道:“力役便不征了,省点钱,各郡官军够用。” 朗逸心里咯噔一声,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官军都去开河道哪还有剩余给他抽调。 各方议罢。卫思燚捏着眉心,“便各自去忙吧,朕也乏了,有事明日早朝再议。” 武川增兵一事便又被搁置了。农事大于兵事,况且开河迫在眉睫,郎逸再气闷也不好在这事上添乱,只能另想办法。 这事一拖便拖到郭炳第二张折子到京。 朗逸揣上折子匆匆进宫。 卫思燚正和韩子闻在御花园亭子里下棋。 眉目之间只见专注,可落子却不算高明。又败一局后,卫思燚将棋子抛回棋盒,兴味寡然道:“朕今日心不宁,敌不过韩卿。” 韩子闻正待开口,便有宫人传郎逸求见圣驾。 郭炳的折子无非还是朝卫思燚要兵。 卫思燚点了点折子,“朕近日正是忧心此事,思前想后觉得乌桓恐怕要出手救一救。眼看北胡坐大,咱们不能不防范着。” 郎逸便道陛下英明。 卫思燚又思索了一阵,问:“若是出战,两位卿觉得何人可领兵?” 郎逸道:“臣觉得郭炳郭将军可。” 卫思燚扫了眼奏折,淡淡道:“郭炳能力不俗,可朕总觉得他太畏北胡,非最佳人选。” 韩子闻饮了口茶,“老将固然稳妥,但战术战法恐怕都被北胡研究过,我们却不知他方将领的底细。陛下可考虑年轻一辈的将军。据臣看来,可为帅者亦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