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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虽轻装上阵,身手敏捷快速,武功路数阴诡,几乎刀刀割喉。 虽战力不俗,但显然没有大军对阵的经验,一时谁也没讨到便宜。 正和喻旻意,若北夏储君被黑衣人救走,那就白打算这么多了。 喻旻和林悦未作犹豫,反应过来已经踏进战圈。 他们一身寻常商贩的打扮,出现在这里多少有些扎眼。 林悦空手夺过一名士兵的弯刀,隔空钉去,尽头首领模样的北胡军为躲这一记,直愣愣往后仰摔在地上。 林悦高声道:“擒住他!这人身上有钥匙!” 就近几名黑衣人果然飞身扑过去。 趁此空档,喻旻仗着身手轻快,很快接近囚车。 却不料变故陡生。 黑衣人跳上另两辆囚车,却不劈锁头,沿着缝隙去刺里面惊叫的人。几个黑衣人刀快,车里人眨眼间喉就被割断了。 林悦被迸溅的热流喷了半张脸,抬手一抹竟是血,登时大叫:“你们哪头的呀!” 一直歪在囚车状若痴呆的北夏王储突然出声,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喻旻听清,他说:“初九。” 一个黑衣人隔着老远朝囚车单膝跪下,单手抱在胸前深深叩下去,“主人。” 喻旻不再犹豫,举刀破囚车。 周围几个黑衣人被惊动,纷纷放弃同北胡军死斗,都朝囚车逼近。 林悦拦得吃力,高声道:“阿旻!行不行了,这帮人好凶——哇!”他错身险险避过一刀,赶紧往囚车方向退几步。 一边观战的曲昀错开人群视线,从背后绕进,隐身在一棵树后。 林悦苦战片刻之后,听头顶响起熟悉的语音,“屏息。” 听见这声,喻旻林悦瞬间依言屏气。 白色粉末自上而下,经风一带瞬时扩散开来。毫无准备的北胡军和黑衣人吸入药粉,顿时手脚麻软,歪歪扭扭倒了一地。 囚车破开,喻旻将同样软作一团的北夏王储拖出来,在黑衣人的满面怒容中挟人而去。 林悦往前跑了几步,又跑回来,朝满地泥鳅似乱扭的黑衣人吹了声哨,躬身捂住肚子笑得很难受,“让你们胡乱杀人,遭报应了吧哈哈哈——” 曲昀紧跟着他折回来,恼火得扯他走,“够了你!药效可没多久。” 四人背影很快消失在林中。这北胡王储身子太虚,吸了几口粉竟然昏过去了。 跑了一盏茶的功夫,手底下的人渐渐有轻微挣扎,眼看就要恢复了。 林悦在山壁中找到一处藏在草木里的山洞,喻旻一手提溜着人钻进去,仍破麻袋似的将人一丢,立刻转头朝林悦:“水给我。” 林悦随手解下递上去。 “……这是最后一点了!” 这些事儿逼洁癖怎么这么烦人! 喻旻净完手便站在一边,一步也不想往那人旁边挪。 另一个事逼洁癖屏着气靠近地上那坨人,还算有点医者仁心,尽管嫌弃,却还是忍着搭脉。 搭完脉,曲昀朝后退了几步,确认那股掺杂泔水味的腥臭淡了些,才站定开口,“睁眼吧,大王子。” 闻言地上的人发出一声短促轻笑,慢慢坐起身,一双眼睛可算睁清明了。 曲昀瞧着,这双眼生得还怪好看。眼尾微微上扬,里头仿佛盛了天光。 他曲腿坐在地上,气定神闲朝喻旻抱了一个很敷衍的拳。 “赤羽军喻大帅,有礼。” 喻旻遥遥站着不动,生怕说话气儿大了将他那边的气味吸过来,同样很敷衍地颔首回礼,轻声道:“大王子聪明人。” 文是殷懒懒笑,整个人终于透出些贵气,他道:“东原各部将我视作洪水猛兽,也只有喻帅会对在下有些兴趣。况且,”他拿下巴指了指林悦,“他方才叫了您的名讳。” “听闻大衍喻帅大败北胡大军,莱乌还残了条腿,这辈子怕是只能坐轮椅了,佩服喻帅英勇。”他虽嘴里说着佩服,神色却高高在上的,一双眼总是虚虚扫过面前三人,一副睥睨的姿态,语气轻佻道:“却不想竟是这样年轻。” 林悦让他这副语气弄得心里不痛快,“年轻怎么了,谁不是年轻过来的,你是山里精怪修炼成形还是怎么的。” 文是殷噗嗤一声轻笑,笑声中混着忍不住叫人手痒的尾调。 真是太欠了,曲昀摇头叹气。 喻旻问:“黑衣人是何身份?” 文是殷双手往后一撑,靠在石壁上,回道:“我的私卫。” 喻旻理了理袖口,道:“不是寻常私卫,是死士吧。大王子,你若还不说实话,咱们接下来可不好谈。” 文是殷愣了 一瞬,笑说:“不错,是我养的死士。” 林悦道:“为什么杀你同伴。” “他们是我政敌。” “好笑。”林悦盯着他,“国都亡了你还有空对付政敌,杀了他们有什么用,左右你们谁都回不了王都。” 文是殷坚如雕塑的面庞终于有了松动,眼神变戏法似的深沉又哀伤,差点就能以假乱真了。 他兀自哀痛了半晌才道:“我也不愿……他们知道太多,若被押送到北胡王都后果不堪设想。”但很快就原形毕露,说出的话越加凉薄得很,“况且,名臣应当殉国。” 林悦嗤之以鼻,“殉国是要心甘情愿地殉,你这样一刀杀了叫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