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不可方思在线阅读 - 第5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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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无痕透露:“严重得多。”

    他静立原地,温文有礼道:“你愿意去吗?”

    沈尧不假思索:“去啊,当然要去!你们段家的大夫,资历肯定不及我。”

    言罢,沈尧连忙收拾了一批药材,还有丹医派自制的“止血跌打丸”。这种药丸富有奇效,沈尧原本准备留着,拿到武馆那边卖钱,听说段无痕需要,沈尧都没藏私,揣着药箱和药瓶,怀揣一腔激昂的热血随他出门。

    然后,沈尧的脚步停滞在门口。

    他见到了四位黑衣人。

    沈尧这才反应过来——段无痕不是段无痕,他是程雪落。

    程雪落已经容不得他反悔。四个黑衣人架起沈尧,在乱成一锅粥的段家的眼皮子底下,将沈尧这个大活人给劫走了。

    那是沈尧第一次感受“轻功”的威力。他被两位黑衣人驾着手臂,穿过雨幕,乘云踏雾。雨水滑入鼻腔,他忍不住咳嗽,程雪落责令他不许出声,他只能硬憋着。

    魔教在凉州开辟了一处据点。或者不止一处吧,总之,那座宅邸从外观上看,寻常普通,满大街都是这样的房屋。墙外栽了几株翠竹,树木成荫,台阶覆盖着青苔,还有一丛浅红的海棠花期正盛。

    沈尧赞叹道:“楚开容和我说,京城的贵公子都喜欢在凉州买宅子。确实啊,凉州的宅邸,坐北朝南,意境幽幽。”

    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清脆又缠绵,像是巫山之女敲冰碎玉:“沈大夫?”

    抬眼时,果然见到云棠。

    沈尧打了个招呼:“云教主。”

    云棠唤他进门:“多日不见,你又清减了。”而后又说:“还好你这张俊俏的脸没变。”

    沈尧偏过头,见到几位蓬头垢面的男子。他心下一凛,只因那些人都被挑断了手筋和脚筋,锁骨和琵琶骨遍布窟窿眼,膝盖突兀,肤色泛黄,瘦得能看清胸膛几根肋骨。

    这是哪里来的人?

    沈尧放下药箱,走到近前,为其中一人搭脉。

    此人鬓发散乱,双眼无神,形如枯槁。但他并不年迈,单从骨相来看,最多不超过三十岁。

    沈尧撩开他的发丝,温声问道:“公子,贵姓?”

    他回答:“免贵,姓澹台。”

    沈尧又问:“名字呢?”

    话没说完,沈尧取下发带,缠在他的头上,遮住了他的双眼。

    他伸出手指,蘸了一碗茶水,在桌上写字。沈尧依稀辨认出,他写的是:澹台彻。

    这三个字一出现,沈尧一下子想起来——澹台彻!是那个澹台彻!江湖传言,魔教有一个歃血堂,堂主名为澹台彻。他曾经杀光了一个村子的人,喝人血,吃人rou,邪魔歪道,无恶不作。

    沈尧蹦开,退离一尺远。

    澹台彻摊开手掌,覆住半张脸,牵动唇角笑了笑:“你怕甚?我如今,一介废人而已。”

    云棠施施然坐在旁边,称呼他为:“师父。”话中一顿,她才说:“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你从地牢里弄出来,可不想听你自称为一介废人。”

    澹台彻久居地牢,见不得光。他五脏俱损,说不了几句话,身形已是摇摇欲坠。

    扶华教的两位药师立在一旁,相继摆出一排灵丹妙药。他们还没打开瓷瓶,云棠伸出一根手指,戳了下沈尧的肩膀:“喂,沈大夫?”

    沈尧没做声。

    他正在考虑,是否应该救治一个大jian大恶之人。

    早些年,江湖还有一个“恶人榜”,澹台彻名列第一,无可撼动。

    然而丹医派的门规是“医者父母心”,也是“立品端方,守身刚毅。”

    单从病患的角度考虑,他们并没有任何的不同。

    沈尧面露难色。云棠捏着他的一截衣袖,笑得矜持:“你们离开丹医派,是为了给天下第一庄的庄主治病,对不对?要我说呢,天下第一庄的庄主,可不比我师父清白多少。”

    沈尧只当她在胡说。魔教的教主,惯会cao纵人心,妖言惑众的。

    他正色道:“我……我没治过这样的病人。”

    他拨弄着桌上的灵丹妙药:“这是灵首大造丸?用了紫河车、灵芝、人参、天山雪莲……”

    话音未落,不远处的一位背着银环大砍刀的男子喊道:“沈兄!”

    初听这浑厚有力的嗓音,沈尧便知道,来人是扶华教的“黑面判官”萧淮山。前些日子,在丹医派时,沈尧全权负责医治萧淮山,短短几天,他就治好了萧淮山的隐疾,让萧淮山告别了尿频尿急尿不尽。

    萧淮山这个人,一向恩怨分明。沈尧对他的命根子,真有再造之恩,于是萧淮山分外客气:“沈大夫,你悬壶济世,医术高超,哪怕澹台彻的病情特殊,你也能药到病除的!我晓得!我相信你!”

    作者有话要说:  这时可能还看不出来,沈尧是要成为武学宗师的人

    丹医派的弟子学会武功,既能做一个输出,也能做一个辅助【点头

    第30章 旧疾

    沈尧望着萧淮山,一时语塞,喃喃道:“我还是先给……左护法疗伤止血吧。”

    程雪落却不领受他的好意。

    程雪落放下一柄剑,转身去了一间内室。沈尧抱着药箱,不声不响跟在他身后。血水渗透了程雪落的衣袖,沾湿他的手背,顺着他的修长手指,一点一滴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