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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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瑾环抱住女子匆匆进了内室,鼻尖萦绕着女子身上的清淡香气夹杂着浓重的血腥气,他的嘴唇紧抿,轮廓冷峻。 章洄心中暗嘲自己真的是流年不利,没想到跑过来提醒金大腿,结果还挨了一箭。她紧紧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忍住不出声,肩胛处一片濡湿,可真踏马的疼啊,眼眶红了。 不过,金大腿算是保住了,她嗅着男人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慢慢地眼前模糊起来。 楚瑾轻轻地将人放到床铺上,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手拦住了惊惶不已的承恩公,“舅舅放心,表妹不会有事。” 章洄只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很遥远的梦,又仿佛走了很久,她的嘴唇干渴,身体疲累不堪。突然一阵尖锐的疼痛感传来,她惊呼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殿下,箭头已经拔 出来了,接下来大小姐安心休养些时日便可。” “嗯,仔细看顾。” 耳边传来一个清冷的男声,悦耳又矜贵。 章洄细细地哼了一声,朝着旁边看过去。入眼即见一个雍容华贵的美妇泪眼朦胧地望着她,看到她醒来,半是心疼半是责骂的道,“洄儿,你一个弱女子瞎掺和什么,有什么事情告诉你爹处理。” 记忆告诉章洄这便是原身刀子嘴豆腐心的亲娘承恩公夫人了,她张了张干哑的喉咙,道,“娘,我也是刚想起来此事的,又来不及向您说。” “洄儿,以后切不可再鲁莽行事。不过还好太子殿下没事。”承恩公夫人意识到太子还在外室,又加了一句。 “娘,我没事的,只要表哥安好。”章洄脸色苍白,心中却想这可是拉大腿表哥好感的绝佳时机。太子殿下性情淡漠,在章洄的记忆中他对自己这个嚣张跋扈的表妹可是半句话都没说过。 听到她的话,承恩公夫人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但碍于此时太子就在外室,没有开口。她的女儿她还不了解,从小对太子惧怕为多,也不怎么亲近,她替太子挡伤这事还真让人想不到。 “洄儿,你跟爹说,你是怎么知道那探花郎宋致就是七年前被抄了家的工部侍郎郑原之子的?”知晓女儿没有生命危险,承恩公这才松了一口气,想到有人刺杀太子,太子是他的外甥,又开始担心起来。 闻言,楚瑾眸光微动,端起了茶盏。 “爹,这件事我也是昨天偶然听到的。就昨天,状元他们游街,我遇见那个宁秋秋,她跟自己的丫鬟说,觉得探花郎眼熟,好似她以前的郑哥哥。我就好奇,然后小小查探了一番,她说的郑哥哥原来是住在她家隔壁的被表哥咔嚓掉的郑原之子。” 章洄暗暗瞥了一眼屏风外的两个身形不一的影子,心想我可不是给女主上眼药。事实上,那个宋致之所以能逃掉还是因为躲在了女主家里,靠着女主的福星属性没被搜查到,为此,宋致将女主奉为自己的白月光女神。 而小说里面也有描写,宋致因为刺杀太子死了之后,女主还在自己家暗自垂泪,抱怨了太子殿下冷血无情,诬陷好人……是的,在女主的眼里,评判好人的标准就是对她好。章洄对这种以自我为中心的三观嗤之以鼻,才弃了文。 “世上的巧合八成都是人为的,早上我本来要和爹说的。谁知道爹居然去赴宴了,而且表哥还邀请了宋致。我担心宋致会对表哥做什么才跑来别院的。” 章洄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看向承恩公夫人,话题一转。 “娘,我的伤口不会留疤吧?”刷了太子表哥的好感,章洄又期期艾艾地卖了个惨,原身可是最在乎自己的容貌和肌肤的。 外室,楚瑾手指微微一顿,淡淡瞥了内室一眼,“福寿,将西域贡上的凝雪膏全部送过来。” 东宫的大总管福寿点头称是,心想这下表小姐算是在殿下心里挂上名了。不过也幸好有表小姐在,不然太子殿下中了箭,宫中可要天翻地覆了。 他面色凝重,一想到有人敢刺杀殿下,面白无须的脸闪过一道阴冷。 “殿下,此事定要仔细查探,那个宋致如果真是郑原之子,是何人救了他,又是何人帮他伪造了身份。”承恩公现在还是一副心惊rou跳的模样,差一点,他的宝贝女儿就没命了,他咬牙切齿地道。 “左不过那几家。”太子目光幽幽,望向院外,薄唇微启。 章洄身上带了伤,不好移动,就顺势留在了太子表哥的别院养伤。承恩公夫妻二人不好留在太子的别院,承恩公夫人怕她不习惯,命府中的丫鬟也跟了过来。 她的贴身丫鬟绿墨一看到她虚弱的躺在床上,眼眶便红了,“小姐,您也太冒险了,可吓死奴婢了。” 章洄看着这丫鬟,书中对原身倒也十分忠心,承恩公府败了都没离开她。她的脸上扬了一个笑容,感叹了一句,“冒险也是好事,绿墨,这下你小姐的命算是保住了。” 绿墨脸上疑惑,“小姐,谁敢害你的命啊?” 章洄摇了摇头,但笑不语。结果动作幅度有些大,扯到了自己的伤口,柳眉微蹙,哼哼了几声。 “小姐,奴婢帮您涂药,这可是东宫特地派人送来的凝雪膏。据说女子涂了它,身上的肌肤不仅光滑不留疤,摸起来也嫩如豆腐。” “嗯。”章洄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声,思绪早就飘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 到了夜里,章洄身上的药效一过,她就惨了。肩胛处火辣辣的疼,还夹杂着瘙痒,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她此刻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穿越了。 夜深人静,没了旁人在,章洄难得的露出几分脆弱还有几分懊恼。说起来,自己糊里糊涂的穿越了,那么原身呢?会不会也穿到了自己的身上。 她自己是富n代,有房有车还有存款,只是父母去世的早,工作比较繁忙。原身如果穿到自己身上想必也能过得很好吧,毕竟现代生活要随心所欲的多,也不会有人刻意约束。 算了,想那么多也没用,既来之则安之吧。 章洄闭上了眼睛,只是身上持续的疼痛感让她皱了眉头,睡梦中无意识地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委屈极了。 月光如水,淡青色的纱幔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撩开,挂到赤金垂钩上。身形高大的男人挟带了深夜的冷意立在女子的床头。 光线昏暗,女子睡的很不安稳,嫣红的唇微微嘟着,小巧挺直的琼鼻皱了皱,额头上似乎因着疼痛还冒出了细汗。楚瑾深邃的眼眸盯着她的额头看了两眼,一只大手覆了上去。 他的母后去世得早,一人独居东宫,即使跟自己的舅舅也不甚亲近,倒没想到向来娇纵的表妹会救自己。 楚瑾感受到女子额头的汗意,剑眉微蹙,正欲拿一绢帕子给她擦拭,女子却一把抓住了他的大手,将脸庞抵了上去蹭了蹭,小舌还在上头舔了几下。 楚瑾身体一顿,良久才抽出自己的手,放下纱幔离开。 门外,福寿放低了声音,亦步亦趋的跟在殿下身后,只当自己不知殿下深夜去看表小姐。片刻后,前面传来一句“表小姐要什么用什么一应满足她。” 福寿应了声“是”,脸上若有所思。 内室,章洄咂吧了几下嘴角,没有摸到凉凉的雪糕,不满地哼了一声。吃个雪糕都不成,垃圾! 第三章 章洄在太子别院养伤的这段日子,可是真真切切体会了一把封建社会上层阶级的快乐。早上她一睁眼,就有数十位柔顺恭敬的婢女在床边候着,穿衣、梳发、洗漱,一套流程下来,居然也没有扯到她的伤口。 到了中午,承恩公夫人不放心她一个人待在太子别院又过来了,还带了章洄年仅五岁的弟弟章演。章演长得唇红齿白,小脸嘟嘟,活像一个小天使,章洄一看到眼睛就亮了。 章洄从原主的记忆里面得知,承恩公一家算是人口简单的。 承恩公章怀之是已逝元后的弟弟,娶了延平候的嫡女陆氏为妻。陆氏性情刚烈,眼里揉不得沙子,一入府就打发了承恩公的几个通房,在生了章洄、章演一儿一女之后,才对承恩公看得松了些。 是以,偌大的承恩公府,只有正经四个主子,其余两个妾室都未生下一儿半女,仿若隐形人一般。 “jiejie,你受伤了?”小包子章演瞬间竖起了眉毛,脸也绷的紧紧的,“是谁敢伤你!弟弟我去灭了他。” 那语气那姿态,咳咳,跟嚣张跋扈的原主不愧是亲姐弟。章洄暗暗瞅了一眼脸色黑下来的承恩公夫人,连忙转移话题,“阿演,jiejie我渴了,去,给我剥个桔子,挑个大的。” 绿墨怎么敢让金尊玉贵的小少爷动手,抢先拿起一个蜜桔,嘴里还说道,“夫人,小姐。太子殿下想的可真周到,一大早宫里就往这里送了几波珍宝药材,还有贡上的水果。瞧这蜜桔,个头大汁水也多。” 承恩公夫人闻言,脸上神情放缓,笑道,“太子殿下是洄儿的嫡亲表哥,这也是关心表妹。既如此,洄儿在这里养伤我在府里也放心。” 章洄附和地点了点头,除了要喝苦死人的汤药,她的日子的确过的很爽,看来这条金大腿是个有情有义的,靠得住! 承恩公夫人又转头告诫章洄,“洄儿,养伤这段日子你最好安安分分的,不要给太子殿下惹出什么事来。” 章洄吃了一瓣桔子,嘟囔着说道,“娘,我动都动不了,上哪里惹事去啊。” 惹事,这个不急,等她伤好了,她绝对得替原主报报仇。 只说,女主宁秋秋,原主都和长宁侯世子订婚了,她还不知道回避,跟长宁侯世子谈天谈地谈风月,一口一个钟哥哥的叫着,被原主撞见了还对着原主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可怜个屁哦,你可是作者的亲女儿,从小到大福运齐全,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压根就没受过委屈好吗。 只是不知道女主青梅竹马的郑哥哥被处死了,她有没有掉泪呢,一口一瓣桔子,章洄坏心眼的想。 承恩公夫人看着她的确乖巧了不少,才安心离开回了承恩公府。 太子的别院一连着几日都风平浪静,不敢有人打扰章洄,这位救了太子殿下的大功臣,养伤。 别院之外,可是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太子殿下众目睽睽之下遇刺,刺客还是今科的探花郎宋致!太子殿下完好无损,但却动了雷霆之怒,当即下令处死了探花郎,又命金甲卫细查此事。 朝堂之上,太子遇刺的消息呈上,楚明帝也动了怒,责问了不少官员,又下令命大理寺彻查此事。随即,宋致的身份就被人揭露出来是七年前罪臣工部侍郎郑原之子,一时间朝野哗然。 罪臣之子考取了探花,当众刺杀太子,这事,水就深了。首先,宋致是如何在七年前逃脱的,再者,他又如何伪造了清白的身份参加科考的。细究下来,七年前负责抓人的官员,今届负责科考的官员都得问罪。 也有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出来,言说郑原之子不惜冒死刺杀太子殿下,会不会也因为太子殿下当年办案处置不当冤枉了人,探花郎宋致心有冤屈故而怀恨在心呢。 此言一出,立刻被憋了一肚子气的承恩公喷个半死,太子一派的官员也加大了火力,甚至指桑骂槐冷言嘲讽了顺王几句,谁不知道那官员是顺王母族的人啊。 朝堂之上,太子冷着一张脸一言不发,神色冰冷,显然是怒火还未平息,不少心里有鬼的人看到白了脸色。即使是恩宠有加的顺王面对嘲讽,咬紧了牙齿也不敢辩驳。 大理寺少卿也在心中暗暗叫苦,金甲卫哪是好相与的,怕是此事轮不到他们插手,陛下这令下的不合适啊。 果然,金甲卫直接无视大理寺的存在,连日抓走了不少人,听说那监牢之中日日都有血迹斑斑的人被拖出去,一时间楚京风声鹤唳。 是夜,整个皇宫陷入一种诡异的平静,就连一向纷争不断的后宫都暗中收敛了不少,生怕卷入到太子遇刺一案。 皇帝所居的崇明殿,却是一片烛火通明,烛光之下两道身影在对弈。 “瑾儿的棋艺是越发精湛了,父皇也不及你。”身着明黄寝衣的楚明帝手中落下一子,微微叹了一口气,语气复杂。 “父皇说笑了,儿臣只是把该舍的棋子都废掉了而已。”着了一身黑色衣袍的青年男子面容清隽,只是话中却暗有所指。 楚明帝闻言神情一厉,良久之后才说了一句话,“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动你。” “望父皇早做决断。”楚瑾眼帘微垂,棱角分明的脸庞在烛光之下多了几分冷意。 楚明帝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清茶,语气晦涩,“宋致一案,朕交与你全盘处理,大理寺在一旁协助。”片刻之后又加了一句,“承恩公府那丫头救了你,就封她一个安和县主吧。” 楚瑾抬头,声音清淡,神色未变,“儿臣谨遵父皇命令。” “瑾儿,朕也是多有顾虑,让他们伤筋动骨也就罢了。世家盘根错节根基深厚,还是要徐徐图之啊。行了,天色暗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楚明帝放下茶盏,神色不明的道。 楚瑾颔首,转身便不疾不徐出了大殿,他的身影在烛光之下拉的很长,然后渐渐地染上夜的深沉。 “瑾儿比朕多了几分魄力啊。”等到太子离开了崇明殿,楚明帝状若无意的对着身边的内侍总管桂全感叹道。 桂全赔上笑脸,十分恭敬地道,“太子殿下是陛下您的儿子,您一手教导出的储君,殿下的魄力也是继承了陛下您啊。” 楚明帝闻言站起身来,目光悠远,“他是朕与皇后的长子,朕对他寄予厚望。只是,年轻人还是多了些冲动,还需朕的教导。” “陛下说的是。太子殿下年纪还轻呢,皇后娘娘去的早,可不得陛下您多费心。”桂全拍了一下脑袋,又说了一句,“说起来殿下还未成婚呢。” “瑾儿心高气傲,一般的女子入不了他的眼,朕选的太子妃都被拒了。算了,由他去吧。”楚明帝摆了摆手,意兴阑珊,不欲多提此事。 翌日清晨,章洄在绿墨的帮助下一点一点地出了房门。老天爷啊,她在床上躺了几日,整个人都快成僵尸了。 闻到清新的空气,看到院中争相绽放的花木,章洄微眯着眼十分享受。她摆摆手让别院的下人给她搬了一个躺椅过来,又支上一个硕大的油伞,整个人缩在躺椅上,优哉游哉的别提多爽了。 她阖上了眼睛,旁边还有婢女们候着,不时为她递上精致可口的糕点,甜爽怡人的果子。一阵阵微风袭来,想到自己前世累死累活的工作生涯,章洄心中喟叹,这等快活日子可是神仙也不换啊。 只是一直躺尸的感觉真不好,老天爷,保佑她快点好起来,之后才能琢磨着退掉与狗男主长宁侯世子的婚约。第一步救了太子,计划已达成,她的小命保住了。只要第二步与男主退了婚,她就和那傻逼小说的剧情没有关联了。 她是承恩公府的贵女,又有太子这个强大的靠山。啧啧啧,要什么美男子没有,温柔体贴的书生,刚毅英勇的武将,潇洒豁达的游侠……嘿嘿嘿,伤还没好,章洄就畅想起自己和众位美男相处的美好场景。 突然眼前一暗,章洄还以为是伺候的下人,翘了翘嘴角,闲闲地开口说道,“还不快给本小姐奉上果子。” 福寿脸上抽搐不已,表小姐这是在使唤太子殿下?别说,别院的人日夜汇报她的情况,这养伤的日子她过的还挺悠闲,瞧那油伞,都立起来了。 “想吃什么果子?”一个淡漠清冷的男声传来,章洄闻言猛地一下睁开了眼睛。 只见一人身着月白色衣衫淡淡的看着她,眉目隽永,高鼻薄唇,如清风朗月又似那枝头白雪,清冷高贵。这便是原主的太子表哥了,章洄这还是第一眼正正经经的看到人。 她立刻呆住了,两双眼睛就像被黏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