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万鹏

    那么，这样一来，好多事情，我反而可以想通了，小慧说过，我描述的那个穿白衣服的男子的特征，跟鹏鹏非藏的像，而且小慧和赵师傅还提到过，鹏鹏经常到赵宇峰家里写作业，那么赵师傅和小慧嘴里那个牛逼的鹏鹏，就是我的初中同学万鹏呗。我也是迟钝，经常去赵宇峰家里写作业的就一个万鹏，这我也是知道的，但当时就是没往这方面想。

    要说这个万鹏，也确实挺于众不同的，我就算连初中班主任都不记得是谁了，也能记得班里有过一个同学叫万鹏，我也相信我们班的所有同学，都记得班里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同学。

    你可以说他跟我很熟，但是也可以说根本一点都不熟。如果把我初中所有同学，按我对他们的了解程度和接触的多少，排一下队的话，万鹏只能拍在中部靠后的位置，我跟他总共说过的话，基本上不超过一百句。

    但是如果把跟万鹏接触过的同学，也排一下队的话，那么我应该可以排在前三个。

    万鹏这个人太特殊了，一个星期能在学校上课超过两天就算多的，有时一星期都不会出现在教室里，而且他请假的时候非常容易，说请就请，老师从来连原因都不问的。而且那时候，学生上学如果带手机，都是要交给老师统一保管的，但万鹏是唯一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的上课都带着手机的人，非但不关机，有人发信息来，他都敢当着老师的面回信息的。经常手机一振动，他看一眼，跟老师说一声，就直接请假了，几天都不回学校。

    还有就是他身上经常有伤，有几次甚至是驾着双拐去班里上课的，他在学校里的那点有限的时间，除了和大家一起听老师讲课，就是在补落下的功课，从来不做其他的事情。

    老师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补课，就把这个活推给了赵宇峰，而任务量如此巨大的无偿劳动，赵宇峰却从来没有拒绝过，有时在学校里的时候，补不完那么多的功课，赵宇峰还会直接让万鹏跟他回家。所以万鹏跟我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严辉，可以换下座位吗？我还有几道题得问一下宇峰。”

    所以其实我上初中的时候，有两个座位，一个在学霸区，周围是赵宇峰和那几只狐狸，另一个是在睡神区，坐在那里的，会听老师讲课的，也就只有万鹏一个人。

    按说座位被安排在睡神区，而且出勤率这么低，这个人应该存在感并不高，可偏偏他的成绩牛逼到了天上，经常跟赵宇峰不相上下。当是我们一个年级六个班，年级第一有三分之二的时间是赵宇峰，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万鹏，我们班主任在那三年可是臭美的不要不要的。

    而且在最后关键的中考，万鹏还霸气的直接超过了赵宇峰二十分，直接被市里的高中给招走了，也不知道是这个人天分太高，还是赵宇峰比老师教的还好。

    这么特别的一个人，当然会是班里的传奇，我也对他的事情好奇过。

    我问过赵宇峰：“万鹏可是会跟你争夺第一名的强大对手，你这么尽心尽力的给他补课，还真是我见过的最会给自己培养对手的人。采访你一下呗，你是怎么想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过。”

    结果赵宇峰还整理了整理发型，站了个非常正式的姿势，装模做样的跟发表获奖感言似的，说：“帮助他的同时，我自己也在进步，在给他补课的时候，我自己也可以把学过的知识再回顾一遍，印象更加的深刻，很多上课的时候没有理解透的，两个人一讨论，也就全都消化了。另外——”

    看他还想继续再说，我赶紧让他打住了：“停停停，等老师问你的时候，你再来这套词吧，我还是省省自己的耳朵。”

    我也问过赵宇峰，他跟万鹏走的那么近，知道不知道万鹏请假都干什么去了不？知道万鹏身上那些伤都是怎么弄的不？知道他家里什么情况不？结果赵宇峰告诉我，他什么都不知道。但我觉的赵宇峰其实是知道的，只是他不愿意说。因为有一次万鹏跟我换座位，我把自己的作业搬到睡神区后，发现自己少拿了一本书，就回去拿，结果在翻找的时候，不小心碰了万鹏胳膊一下，然后他的胳膊触电似的缩了一下，表情一时之间还很痛苦，虽然他很快调整到了面无表情，但我还是知道，我肯定是碰到他伤口了。

    我赶紧道歉，并问他怎么了？

    看他抿着嘴唇不想说话，赵宇峰就直接替他解释说：“没事，他胳膊前段时间摔过一下，现在还没太好。你拿什么书？我帮你找。”

    我桌子上没赵宇峰那么讲究，赵宇峰所有的东西都有固定的位置，但是我没有，我所有书都是随便乱扔，跟万鹏换座位的时候，也就是随便把书摞起来，桌子勉强能用就行，我自己都不知道那本书我刚才是摞到哪里去了，所以赵宇峰翻了半天，也没找到，还是得我自己找。在我找书的时候，赵宇峰还有意无意的，用手挡着万鹏，当时给我的感觉，万鹏绝对不是只胳膊摔了一下，看赵宇峰保护的那么严，万鹏身上基本也就没多少好地方了。

    而且万鹏的东西有时就放在赵宇峰那里，我经常看到赵宇峰书包里有医院的各种单据和片子，有一次我还瞟到了“粉碎性骨折”这五个字。那时我们也就才十三四岁，我是实在没办法想想这个家伙身上都发生过什么。我甚至觉的这个人是个危险人物，劝过赵宇峰要离他远一点，最好别把他带到自己家里去了。

    但赵宇峰一直跟我说，万鹏不是坏人，让我奇怪的是，赵宇峰总是跟这样的孩子混在一起，赵宇峰的父母也从来没有反对过。相比于我父母对我的过度保护，赵宇峰从小的自主度就非常高，各方面的事情，家里都很尊重他的意思。

    我还向睡神区的同胞们打听过万鹏的事情，但是几位大睡神都表示万鹏十分神秘，他们的了解非常有限，甚至万鹏都没怎么跟他们说过话，他们也尽量跟万鹏保持距离，从来不敢碰万鹏。

    我开始还以为他们说的这个不敢碰，是因为万鹏身上不是这断了就是那折了，怕他碰瓷呢，结果后来才知道，是刚入学不久的时候，他们觉的这万鹏长的瘦瘦小小的，又性情古怪不合群，所以曾经捉弄过这个奇葩少年。

    但没想到万鹏看着一身孱弱，却练过武术，用两根手指捏了一个同学手腕一下，那个人手腕青了大半个月，连诊所的医生都说不上来是怎么回事，而且万鹏还经常眼神不善的看着那些人，弄的那几个同学好不提心吊胆。

    不过睡神区也有狠绝色，觉得万鹏就算会两下子，也不过就是一个小孩子，而且还是个外地来的小孩子。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饿虎架不住群狼，俗话还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所以他们花钱找了一帮社会上的青年，打算在万鹏落单的时候拦住他，好好教训一下，让他知道怎么做人。

    可万鹏的生活很简单，不请假的时候，除了有时候去赵宇峰家里补课，就是家里学校，学校家里，从来没有去过别的地方。放学的时候，路上人又很多，所以一直不好找机会下手。所以那帮人就偷偷藏了一个手机，想等着万鹏请假单独出校门的时候，找机会下手。

    没两天，万鹏就在上课的时候，收了一条信息，跟老师说了一声，就出了教室，那几个人中，马上就有一个借口上厕所，带着手机出了教室，然后偷偷给那几个社会青年打电话，让他们去学校门口盯着，还嘱咐他们说，不要在学校门口动手，跟学校稍微离开点距离，这样不容易被怀疑是因为学校里的矛盾引起的。

    那边果然就有四五个社会青年去学校门口盯着了，好几个成年的小伙子，围一个刚上初中的十三岁男孩，这貌似是没有悬念的事情，但最后他们却并没有打起来，因为那几个社会青年赶到学校门口的时候，除了看到一辆绝尘而去的豪车，什么都没看到。后来他们一合计，可能是万鹏离开的太快，出了教室，直接就走了，所以那帮人没能把他堵住。为此，两方的人还闹了点矛盾，因为人走了，事情没办了，学校里的几个人就想让社会上的那几个退钱，但那几个社会青年也没固定收入，整天游手好闲的，自然不愿意退钱，所以双方就开始相互推卸责任，学校里的抱怨学校外的人来的晚，娘们唧唧的打扮半天才出门，学校外的则说是学校里的人给的消息晚，人都快出校门口了，才打电话，他们飞过来都赶不上。

    争论半天，最后两方达成妥协，那帮人再堵万鹏一次，如果堵得住，价钱翻倍结账，如果还是堵不住，直接退钱。因为万鹏在学校里从来就没超过三天过，所以从万鹏回学校开始，他们就在学校附近埋伏着，硬等三天，不信堵不住他。结果，居然还真是没有堵住，万鹏再次从学校出来的时候，他们确实看见了，而且也抄着家伙过去了，但是那次学校旁边居然又停着一辆豪车，万鹏出校门的时候，看见他们了，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朝着那辆车的方向去了，那几个社会青年本打算在他和车之间截住他，但是他们刚一行动，车门就开了，车上下来一个中年人，直接把万鹏让过去，然后自己挡在了那帮社会青年前面，而万鹏则直接上了那辆车。

    中年人也没动手，只是指了指那辆车道：“回去上网查查这辆车值多少钱，再掂量掂量自己惹不惹得起这车上的人。”

    也没等那几个社会青年反应过来，中年人就也上车开车走了。

    那帮人确实乖巧，真去查了查那车的价钱，还真的不敢再惹万鹏了，学校里的和学校外的，都把万鹏当少爷，甚至还开始巴结了一段，但万鹏跟本不理他们，看万鹏那表情，好像还觉的这些人挺烦的，他们担心万鹏还没有原谅他们，但是又跟万鹏搭不上话，看赵宇峰跟万鹏走的近，而且赵宇峰又脾气好，所以就找了赵宇峰，想让他帮忙沟通沟通。

    然后赵宇峰跟他们说，他们想太多了，万鹏就是个普通人，只是性格比较孤僻，不喜欢跟大家交流，而且他经常请假，又想要学好学校里的功课，所以太忙了，也没时间跟大家一起玩，不是跟他们记仇的意思。

    虽然赵宇峰这么说，而且万鹏也确实没有找他们麻烦，但他们还是不放心，那几个社会青年又在学校门口盯了一段时间，发现每次来接万鹏的车都不一样，但无一例外的都是豪车，最便宜的也在两百万以上，他们怎么都不肯相信，这个万鹏只是个普通人。

    不过这些我都是听睡神区的那几位讲的，这中间有多少夸张的成分，我就不清楚了，我后来也问过赵宇峰关于豪车的事情，但是赵宇峰还是说万鹏只是个普通人，而且他也没见过来接万鹏的豪车。其实我也挺想在学校门口看看，到底万鹏出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人来接他，但他要么是直接不来上课，要么是上课的时候走的，我又不敢旷课去看。

    而老师也很少提起万鹏这个人，上课的时候从来没有提问过他，作业也是他愿意交就交，不愿意交就拉倒。

    因为万鹏对我一直客客气气的，而且也从来没有在学校里打过架，除了偶尔从他领口看到身上缠着很多绷带，让我觉的他肯定有着跟我们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其他的一直也没有什么异常。而且虽然这个人不怎么能融入集体，但后来时间长了，也多少比刚来上学的时候好了一点，虽然仍旧是话不多，但至少表情不那么僵硬了。

    想想我之所以当时在照明弹的光亮里看到那个男子时，只是觉得眼熟的很，但是完全没有想到是万鹏，也是因为他脸上的表情跟上学的时候差太多。虽然三年时间，那张脸没有什么太大变化，但是白衣男子那么悠闲自在，那么潇洒放松，而且气质出众，俊朗如月，我怎么也没有想到那会是之前性格孤僻的万鹏。

    如果万鹏真的就是小慧嘴里那个牛逼到不行的鹏鹏，那他还真不是个简单人物，看看我上学的时候，身边都是些什么人，一个千年狐狸赵宇峰，一个连城隍爷都惹不起的万鹏，我能跟这些人做同学，还真不是一般命格啊。

    想着想着，我就想问问赵宇峰，万鹏具体是怎么个情况，可翻遍了电话本，才发现我跟本就没有赵宇峰的手机号码。怎么可能有，赵宇峰三年前出车祸死的，他死了之后，我就把他的手机号给删了，现在他是深山一只狐，我上哪联系他去。

    胡思乱想一宿，也没怎么睡，到早晨的时候，忽然想起来，长虫大爷说过他经常跟胡公子一起喝酒，那我就找长虫大爷帮忙联系联系呗，而且上次买赵宇峰家房子的事情，也跟这长虫大爷有关系，还真是得跟他好好聊一聊了。

    看看时间不早，这老长虫应该也起床了，但是我打了好几遍，都跟上次一样，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实在是不知道这老长虫给我留这个号码到底什么意思，一定要我背下来，但是又从来都打不通，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一个信号多么差劲的地方。

    我这次也较上劲了，按了免提，把手机扔一边，一遍一遍拨长虫大爷的号码，我还不信了，这好歹也是个正常手机号码，又不欠费又不空号的，难不成还能这辈子都打不通？

    结果我一直打了半小时，到小慧来上班的时候，我手机还在自个儿在那里一遍一遍重复：

    “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请稍候再拨。”

    “对不起，你拨打的号码不在服务区，请稍候再拨。”

    小慧道：“给哪个小姑娘打电话呢？你家是诚心不想搭理你吧，你是不是得罪人家了？”

    我说：“小姑娘个屁，既不年轻，也不是女的，甚至连人都不是。”

    听我这么一说，小慧就把我的手机从桌子上拿起来看了一下，我手机上显示的应该是“长虫大爷”四个字。

    小慧看了看，又放下，问我：“你要找常轩？”

    “常轩？常轩是谁？”

    “山里的老长虫啊，皓嫣他们都归他管，经常吹牛逼说他爷爷当年给纣王守虿盆的。”

    原来老家伙叫常轩啊，我赶紧道：“没错，就是这老东西，你知道怎么联系他吗？我现在有要紧的事情要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