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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吃饭?看来是真嫌弃我做的面了?谢霜雨有点儿不开心,觉得自己手艺一向很好,对方不吃,真是可惜。 他看了眼商焰的碗,挑了下眉,然后收回视线,将书翻页。 商焰轻不可闻地吸了口气,不再盯着谢霜雨,感到躁动不息的情绪逐渐平复。 像是冬日里布满枯枝败叶的山林旷野,刚刚起了火苗,正要在呼啸北风中燃起燎原大火,却突逢一场温润春雨。 火苗熄灭,枯枝上长出青芽来。 这时谢霜雨读到口干舌燥,终于看到商焰同学开始吃那碗又干又坨的面条。 他轻咳了声,停下正要端水喝,只见商焰左手筷子一顿,抬眼看他。 还真把童话故事当下饭菜了呀。谢霜雨继续读,商焰继续吃,他忽然起了玩心,又突然停下,过了好几秒也未继续。 果不其然,商焰停筷问:“为什么不读了?” “嗓子痒,休息会。”谢霜雨把书随手放下,将椅子拉近些坐商焰边上,问:“你是左利手?” 清润有磁性的声音近距离落在耳边,商焰觉得心脏深处像被什么微小之物刮磨着,有些痒痒的。 “算不上。”商焰吃完了最后一口面,“两只手差不多。” 谢霜雨看见他握紧的右手冒出来一截笔杆,点头:“刚见你写字是用右手。” 商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低低的气音。 谢霜雨又说:“既然你也吃了我做的晚饭,那么我们现在来沟通一下洗碗的问题。” 商焰骤然警觉:“洗碗的问题?” “我给你补习,所以包吃包住,没问题吧?”见对方点头,谢霜雨继续说,“那么我就不会免费做家务了,所以如果我做饭,那么你洗碗。你做饭,我洗碗。打扫卫生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来。” 谢霜雨虽然经常做饭,但他一点也不喜欢刷锅洗碗。 商焰生平就没从洗过碗,万万没想到吃了碗坨掉的冷面,居然还得洗碗,他看了眼黏着汤汁的瓷碗,二话不说,掏出手机,打给林姨。 “喂,你到哪了?嗯,没事,给我安排一个保洁,上午十点过来,对,每天。“ 谢霜雨心里啪啪鼓掌,好好好,难怪是帝国暴君呢,资本主义作风十分熟练。 商焰挂断电话,平视着他,“我们谁也不用洗,保洁会洗。” “保洁上门那是明天的事了,今日事今日毕。”谢霜雨指着碗,不轻不重地说,“碗里还黏着汤汁菜沫,在室温下,每一分每一秒各种微生物都会指数级繁殖,在你睡觉的时候,上千万看不见的细菌卵虫正在碗里爬动,甚至会沿着碗壁爬到桌子上。” 商焰稍微一联想,也开始觉得难以忍受让脏碗过夜。 但他也不想动手洗碗,于是刚刚略微消退的火焰又开始冒起黑烟来,顿时想抓过碗哗啦全摔碎。 “而你,以后还得用这些碗吃饭。”谢霜雨笑眯眯结尾。 啪啪—— 商焰听完他最后一句,直接抓过两个碗摔了。 两只漂亮精美的雪花瓷大碗在大理石地面上摔得粉身碎骨。 谢霜雨:“……”这脾气真够大的,和张雪崖有得一拼。 其实商焰一摔完就有些后悔,心想深蓝该不会认为自己在给他脸色看吧?可商焰现在心里躁得很,眼下这个场景也不适合再让对方安安静静给他读书。 攥在手心的钢笔尖用力地往皮肤里扎了扎,商焰企图借助刺痛感冷静下来,可效果并不明显。 两只碗让破坏欲开了头,接下来只会想要继续。 商焰不想让自己的缺陷暴露在这人面前,于是转身就回主卧,咣当一声关上门,锁死。 隔音极好的门和墙壁将主卧里的所有声响死死闷住,无论他在里面做什么,深蓝都听不到任何声音。 “我去!”谢霜雨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盯着主卧浅黄色的门,骂了一句,“小屁孩,人不大火气这么大。” 他不该怀疑孔子号的话,就这样的脾性一路发展下去,那可不就是要成暴君的节奏吗? 吃饭得哄。 不爱刷碗就算了,至于说两句就摔碗吗?还关门甩脸色? 真真切切任性大少爷形象。 自从毕业,谢霜雨接的都是真心想学习跪求带逆袭的学生,这么任性的少年在他的记忆里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哪怕是张雪崖,也没这么给他甩过脸色。 “我就不信我还教不好你了。”谢霜雨磨牙,暗暗跟自己较劲,一定得从各方面让商焰改邪归正。 早前确认商焰就是孔子号所说的太阳系暴君时,他爽快接了对方,无非想着这个世界虽不是他的世界,但也有活生生的这么多人类,也有他的学生在这。 他得试试看,能让商焰改邪归正那是最好,如果不能,那么他会将这个秘密告诉江云鹤,让江云鹤来监督商焰。 可现在商焰完全把他的少年意气激了出来,让谢霜雨产生一种做不到就枉为人师的感觉。 谢霜雨握拳,在心里给自己加油。 · 林姨姗姗来迟,她每周五上午都会过来清理公寓、添加食材,所以有备用钥匙,直接自个开门进屋,看见玄关处摆了码数差不多的两双鞋,心想奇怪了,商焰居然还能把除江云鹤之外的朋友带进家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