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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谎精_分节阅读_62

    第45章 chapter45

    顾即发觉今天的林景衡不太对劲,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冰渣子一样的寒意,林景衡不骑车,两个人一前一后站在自行车左右,顾即时不时拿眼睛悄悄打量林景衡的背影,到底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便垂头叹了口气。

    快进深秋,天气很是凉爽,迎面吹拂过来的风令人心旷神怡,但顾即却并没有因此松懈半分,到了老槐树下,一地的白色槐花,风吹过,满面的清香。

    林景衡的脚步慢下来,顾即紧张的微微收了呼吸,以他对林景衡的了解,林景衡一定是想和他说些什么,果然,林景衡把自行车停好后,就转过来看着他。

    顾即舔了舔干涩的唇,疑惑的问,“怎么了吗?”

    林景衡不说话,表情很是冷淡,他的一双深邃的眼像要把顾即看透,却让顾即觉得有点寒冷。

    于是忍不住又重复问了一遍。

    树叶沙沙响,林景衡的声音散在风里,“你瞒了我多少事情?”

    顾即顿时懵了,目瞪口呆看着林景衡,他听见自己骤然跳动的心跳声,半晌,他强定心神,嘴角动了动,“什么?”

    林景衡知道了些什么——是他家里的事情,甘小雨把那些事告诉他了?顾即惶恐起来,连呼吸都开始不畅。

    “你什么时候和甘小雨玩到一起去的?”林景衡的语气明显压制了怒气,说完,他小小的呼吸了一下,“初中就这样了是吗?”

    像是有一面古钟在顾即的耳边响了一下,他有点发懵,对着林景衡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来,但与此同时,也偷偷松了一口气——不是家里的事情就好。

    林景衡因为顾即看似松懈下来的表情而起了一层薄怒。

    从小到大,林景衡和甘小雨就像是两个极端,一个是人人称道的三好学生,一个是让家长老师头疼不以的小霸王,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但冥冥之中又似乎因为一个顾即互相不待见对方。

    林景衡以为自己对于顾即而言是特殊的,直到今日他才得知,原来初中就有人看见顾即和甘小雨放学在一块,到了高中,两个人干脆都不避讳当起了同桌,传出了一片风言风语。

    到底是他太迟钝还是顾即隐瞒得太好,他竟然毫无察觉,顾即究竟是怎样在他们两个之间周旋,林景衡用力抿了下唇,感觉喉咙口翻腾上来一股怒意。

    但纵然如此,林景衡理智尚在,他太了解顾即,顾即敏感而脆弱,很多事情顾即不肯告诉他也是为了努力求全自尊心,他提了一口气,平静问道,“他强迫你的是吗?”

    顾即垂了垂眼,强迫吗,或许一开始是的,但后来好像也变了味,甘小雨对他说不上好,但也肯定称不上坏,甚至主动让他去大排档打工,还有江耀,事实上,也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他有实质性伤害的事情。

    顾即总是把别人对他的一丁半点的好意小心翼翼收藏起来,而现在,他更是说不出甘小雨的坏话来——甘小雨说到做到,答应不把他的事情告诉林景衡,至今也没有松过口。

    “我......”顾即吐了一个字,抬眼看着林景衡,想了又想,终于嗫嚅道,“其实他们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坏。”

    林景衡瞳孔微缩,不敢置信的看着顾即,脱口而出,“那什么才是坏?”

    欺凌同学不是坏,打架斗殴不是坏,和社会不良青年混在一起不是坏,那什么才是坏?林景衡心里郁气堵在喉咙口,脸色已然黑了下来。

    顾即答不出来,他只得结结巴巴解释着,“他们有时候,也不是都那样的,江耀的奶奶,生病了,所以他们才......”

    和江家两兄弟走得近了,顾即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变成现在的模样——江父江母很早就离了婚,把两兄弟撒手给了患有老年痴呆的江奶奶。

    顾即听甘小雨隐晦提过,最难的时候,江家掀不开锅,三餐都是偷偷到菜市场捡别人不要的菜叶回家煮,若不是后来江震结识了一个所谓社会上的大哥,江耀也上不了初中,更别说现在还能照顾痴呆的江奶奶。

    顾即是苦过来的孩子,所以对于一样苦难的人总是抱着感同身受,他讨厌不起来江耀——就好像是找到了同类,希冀世人不要拿有色的眼光看着他们。

    但林景衡不同,在林景衡的世界里,常年光明,他无法理解在黑暗生存久了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的渴望。

    于是他冷声打断顾即的话,“所以你觉得,家庭原因可以抹灭他们做过的错事?”

    顾即接下来的言语都卡在了喉咙口,林景衡一句话把他反驳的哑口无言,只得无措的张着嘴巴看着林景衡。

    林景衡抿了下嘴,勉强平息自己的怒意,他问,“什么时候开始的?”

    顾即如鲠在喉,“初二的暑假,你放学去散打班,我......”

    “够了,”林景衡听不下去了,他的眼里尽是冰霜,失望的看着顾即,“我没想到你瞒我这么久。”

    顾即心口隐隐作痛起来,眼眶也有些湿润,但却说不出来辩解的话,事实上,是他骗了林景衡,林景衡生气也是应该的。

    林景衡沉默的看了顾即一眼,转过身去推自行车,顾即急忙想要跟上去,林景衡冷冰冰的话将他隔绝起来,“我今晚有事,先回家。”

    言下之意就是将顾即拒之门外——这是林景衡第一次这么直白的不让顾即去他的家里。

    顾即呼吸困难起来,可是他不敢再往前走,只得僵硬的站在原地看着林景衡渐行渐远,直到林景衡的身躯变得模糊起来。

    顾即已经很久没有哭了——这一次哭,是因为自己,也是因为林景衡。

    夜幕悄然降临这寂静的楼区,月光温柔的洒进窗里,房门被扣响,温柔的女声传来,“小衡,出来吃饭啦。”

    房间里头传来毫无情绪的声音,“妈,我不饿,你们吃吧。”

    便再也没有了声响。

    门外的林平之和陈惠相望一眼,表情有些凝重,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儿子带着一身怒气回来,把房门用力一关,再也没有出来过。

    到了客厅,陈惠担心道,“不会有事吧?”

    林平之好歹是个人民教师,孩子的事情见得多了,也逐渐摸清些门道出来,他安慰的拍了拍妻子的肩头,“孩子大了总有事情,我们这些为人父母的,就不要太过干涉他了。”

    陈惠还是皱着眉,“我改天找顾即问问,他和小衡走得近,兴许能知道原因,我就盼着不是早恋就好。”

    “景衡有自己的分寸......”

    说话声渐渐停了,房间里一片寂静,深蓝色大床上,林景衡手中拿着一本物理课本,眼睛却不是放在书本上的,他的思绪早就游离其外。

    只要一想到下午顾即的表情和言语,他就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林景衡实在没想到,自己当初报了散打班,却成为了甘小雨趁虚而入的当口。

    他的表情很是凝重,甘小雨打小就爱欺负顾即,这么多年过去了,林景衡以为甘小雨早就失去了逗弄顾即的心思,结果几年下来,顾即竟然还瞒着他偷偷和甘小雨来往。

    甘小雨的品质如何,顾即不会不清楚,却依旧为他说话。

    在他还没有搬来这里之前,甘小雨就已经和顾即认识,从未有过的危机感让林景衡忍不住皱起了眉,他甚至开始怀疑,这些年他自认为在顾即心中是不同的想法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