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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戏_分节阅读_52

    徐飚杀了近十年的人,如今,该轮到他付出最终的代价了。

    ※二※

    徐飚醒来的时候,被五花大绑着丢在地上。方横、秦颂风、季舒流、孙呈秀、潘子云五人围成一圈,五双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在众人之外,还有更多燕山派弟子仇视的目光,那些人原本跟随在徐飚附近,刚才是被秦颂风引开的。

    徐飚喉头一动,似乎想说话,却双眉紧皱,露出痛苦的表情,大概牵动了背后的刀伤。但他的痛苦,尚不如方横万一,更别说在后山被活活折磨致死的元掌门了。

    方横毕竟从小与他相识,神情复杂,低声问:“我师父待你不薄,你到底为什么要害死他?说出来,我留你一个全尸。”

    徐飚沉默不语。

    孙呈秀征询地看看方横和秦颂风:“我来问?”方横、秦颂风都和徐飚相识多年,面对此人很难完全冷静。

    见二人并无异议,孙呈秀十分江湖气地往地上一蹲,低下头紧紧盯住徐飚的双眼。她虽然还是个年轻姑娘,但这两年来随着刀法渐入一流之境,在江湖上孤身闯荡,管过很多别人不敢管的事,自然生出一股威严。徐飚年纪有两个她那么大,但在她的逼视之下,眼神居然也有一点不自在。

    孙呈秀肃然道:“你早在化名血竹之前就投靠苏门了,对不对?”

    “正是。”

    “苏骖龙的武功也深得你指点?”

    “正是。”

    “你这些年来杀人赚的钱,都用在给苏门招兵买马上了?”

    “正是。”

    “在元掌门被害之处留下天罚二字,只因你们怀疑天罚派上官掌门的夫人仇女侠也曾参与屠杀苏门?”

    “正是。”

    孙呈秀道:“你化名血竹,杀人无数,是一定要偿命的。如今你必死无疑,没什么东西能威胁到你。但我们只是奇怪,元掌门早就懒得当那个掌门了,方横也毫无兴趣,只要你愿意,连燕山派掌门之位都是你的。可你连掌门都不肯当,却为苏门出钱出力,将自己作为苏骖龙成名的垫脚石。你图的究竟是什么?”

    徐飚轻轻地咳嗽了一阵,缓缓道:“我图心无牵挂。”

    孙呈秀轻蔑地看着他:“元掌门身上的伤都是逼供留下的,被制之前不曾受过重伤,说明并非公平比试,是你偷袭的他。”

    “不算是我,”徐飚道,“我只是将苏骖龙带进去,顺便引开了他的注意,出手偷袭的是苏骖龙。”

    孙呈秀道:“他信任你,你却利用了他对你的信任,还亲眼看着他一点点被布雾郎君折磨致死。”

    徐飚不语,算是默认。

    提到师父之死,方横目眦欲裂,死死盯着徐飚,双手指尖都在发抖:“难道你记恨我和师父名声比你大,挡了你的路?”

    徐飚犹豫了一下:“你们没挡我的路。”

    “那我们碍着你什么了!”

    “碍着了情,碍着了义,还有……碍着了一个我心爱的女人。”

    说到这里,徐飚眼中流露出一抹克制的温柔,如果在平时,很多人都会被这种深情的眼神打动,但是联系到他做出来的事,他的眼神简直令人作呕。

    第41章 孽缘

    ※一※

    秦颂风道:“哦。什么女人有这么大本事,能叫你当十年杀手。”

    “一个一心报仇的弱女子。”徐飚温柔地道,“我们做刺客的人自有用处,有些仇怨,除了找刺客去报,没有任何办法。比如多年以前,出过一起震动江湖的大案,一个洗心革面二十年的杀人逃犯被‘鹰眼老柳’逮捕归案,同年问斩,可怜那逃犯隐姓埋名迎娶的女子却万念俱灰、自杀身亡,他们的幼子也成了孤儿。杀人偿命,娇妻稚子何辜?若非有刺客受孤儿之托刺伤老柳,那女子岂不是白白死了?”

    季舒流道:“且不说鹰眼老柳抓捕逃犯有何过失可言,当年那个女人要是活到现在,至少也有六十岁了吧,难道你要说你几十年前就爱上了她?”

    徐飚失笑:“只是打个比方,我爱上的女子自然另有他人。”

    ——上次老罗借这个故事说明时隔太久的罪恶不该追究,这回徐飚又借这个故事说明雇凶杀人有时也很合理,他们最近和这个故事还真是有缘。

    季舒流眼中露出不加掩饰的憎恶,孙呈秀却还面色不变:“据传,血竹专接替人复仇的生意。看来你还真觉得你在替天行道。”

    “正是。元掌门和仇师姑都能算得上好人,但水至清则无鱼,他们有些事,委实做得过分了些。其实我又何尝想对本门的长辈下杀手呢?”徐飚双眼饱含着叫人不寒而栗的“真情”,惋惜地道,“最早我也曾规劝那女子良久,只可惜亲人丧生的悲痛实在难以化解,她始终不肯原谅,执意坚持杀人偿命。我,不得不奉陪到底。”

    方横怒道:“苏潜全家罪该万死,如果是师父杀的,他绝不会隐瞒。那种畜生,我只恨自己当年不曾真去杀死他们!”

    “当着外人的面,你自然要隐瞒一些丑事。方师弟,我知道掌门信任你,当年那场灭门之案,你一定也有参与。但如今看来你真的不知仇凤清身在何处,早知如此,何必让布雾郎君逼供,若是直接将你杀死偿命,我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方横以拿刀的这只手发誓,绝无此事!”

    “徐飚,你说的那个女人,不会是苏潜的夫人吧?”季舒流插话,“苏潜的夫人活到现在,也该五六十岁了。”

    “为何一定要是你知道的人呢?”徐飚道,“你闻所未闻的人岂非更多。比如,苏门延续至今已经不止两代,最底层的刺客通常无法娶妻生子,顶尖的刺客却自由得多,为何不能有女儿、有姊妹?再比如,焉知曾借苏门报仇雪恨的女子里,没有哪个感激在心、誓死相报?”

    “那好,且不管这女人是谁了,现在你阴谋暴露,命不久长,这个女人又在何处,如果闻讯,会不会为你担忧,前来相救?”季舒流语意不善。

    “我也不知她担忧与否,但是我马上就知道了,”徐飚眼中的温柔已经十分明显,堪称眼波如醉,“我马上就要去见她,告诉她,徐飚今生不负。”

    孙呈秀最先发现不对,猛地竖掌斩向徐飚的脖颈,但徐飚七窍中流出暗红色的血,已然不知用何手段中毒而亡。

    ※二※

    徐飚的尸体被就地焚烧掩埋,方横带着心中五味杂陈的同门回到了燕山派。这一次,他再想推辞掌门之位,也不可能了。

    他的身体还有些虚弱,但上山后来不及休息,径直去了师父的灵堂。

    灵堂里恰好站着一个瘦削的黑衣女子,苍白的手正把点燃的香插进香灰里,她听见脚步声回过头来,正是萧玖。

    因为苏门之事,萧玖多年来一向尽量躲着永平府,与元掌门和方横都素未谋面,但同为高手,她对元掌门这等人物自然有一分钦佩,前来上香也在情理之中。秦颂风见状,立刻介绍萧玖和方横彼此认识。

    二人互相说了久仰,萧玖便道:“这次来燕山除了祭元掌门,还有一件要事。当年苏潜被人灭门的来龙去脉,其实我知晓一二。请你们宣扬出去,就说萧玖认得屠灭苏门之人,可以确定此事与燕山派无关,苏门不必再找燕山派的麻烦,如果有异议,不妨来找我问个清楚,至于能不能活着回去,就看谁的剑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