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妖兽文书在线阅读 - 妖兽文书_分节阅读_290

妖兽文书_分节阅读_290

    所以,他干脆彻头彻尾的换一个思路,索性让局面更加复杂一些,他本人受到多方掣肘,便让对手遭遇更多的掣肘不就行了,彼消,此涨,天平的倾斜,说穿了不过就是如此简单直白的东西。

    变数,尽管也算是麻烦,但白昕玥还是抱持着无比欢迎的态度。

    火炼瞥了一眼白昕玥的神色,竟然无法从中看出太多的信息,到时那份气势,喷薄而出。白昕玥不愧是白昕玥,纵使在私情面前他可以毫无原则的退让,即使挨了耳光也甘之如饴,可一旦站在大局上头,他的角色顿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睿智的几乎有些不近人情。

    或许,也当真只有这般冷彻的目光才能看出所谓变数的好处。凌氏兄弟、路狄亚、雷哲鸣,这几位的身份一个赛一个复杂,都有点儿敌我不明的意思,的确是将水搅浑的最佳选手。

    火炼倒也不是故意要露出这种带着审视意味的目光的,只是最近当了一段时间领导者,哪怕城府没能磨炼出来,可凡事三思却已经成了习惯。他一边想着心事,神色也难免变的严肃起来。

    两人距离这么近,白昕玥不可能看不见火炼眉心的那一道小小折痕,不仅看见了,而且还看得分外清楚,他心中当即有些不是滋味。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这句话乃是经过无数考验留下来的真理,放在白昕玥的身上也同样适用,就因着这一点难过,所有的睿智都被扔到九霄云外了,“火炼,你不问吗?”

    “什么?”火炼莫名其妙的应了一声,他是真的没明白,不是正在讨论变数的问题吗,这眼镜男忽然摆出一副凝重沉痛的模样,究竟是所为那般?

    与刚才相比较,白昕玥的语调几乎没有什么变化,只不过前面那是洞察世事后的自信,而此刻自信似乎在顷刻间烧成了一把飞灰。“你今天也证实了,楼澈总共要为释先生做三件事,其中一件恰好是与我相关的。”

    火炼反应过来对方要说什么,挑起了一侧眉毛,然而并非是因为兴趣盎然,反而有几分警告对方闭嘴的意思。

    白昕玥没有闭嘴,有些话他已然压抑了太久,今天忽然破了一个口子。人的天性也当真十分奇怪,那些温暖的话往往不容易说出口,总想着细水长流让对方一点一滴的慢慢感知,反而是那些冷酷的话,会因为一时的冲动喷发而出,伤人伤己。

    “楼澈并不想杀我,他刚才那一击,只是走投无路的下下策。”

    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火炼还是了解一些,除非今早吃错了药,否则白昕玥绝对不会为楼澈辩解。所以,他这只是借题发挥,随口寻了个切入口而已。火炼的脸色当即变得更难看了,眉心的褶皱发展到可以夹死苍蝇的地步。

    白昕玥全然不管火炼是怎样的表情,自顾自的接口,“楼澈真正想做的事只有一件,他在暗示,不,其实已经不能说是暗示,他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他想让你知道,我,就是那个释先生。”

    第243章 第243章—释怀

    白昕玥,正是释先生?!

    仿佛真是顺理成章的结论。

    楼澈那些拐弯抹角的明示暗示,或许正好一一印证了近日来发生的一切,那些一一契合几乎严丝合缝的关系,实在太容易引人多心了。

    再退一万步说,纵使火炼并不喜欢捕风捉影,但有句警告他却无法那么简单将之忽略,毕竟来自于未希。

    她是那般郑重的告诫他——小心妖委会的高层。

    “你说完了?”火炼吐出这四个字,倒也算不得怎样咬牙切齿,语调听起来都还维持着平静,仿佛此刻正在进行的当真是一场无比友好的谈话,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发言权,并且能够畅所欲言。

    认下“释先生”这样一个标准的反面身份,差不多也就是将一盆脏水泼在自己头上的意思,不知道今天哪根筋答错了的白昕玥,居然一反常态自暴自弃。

    不过,这位白主席也的确特别,大概真是上位者当久了的缘故,自暴自弃之后,浑身上下竟然找不出任何颓然的气息,他的面颊绷的死紧,光是这副模样看起来,赫然像是要吃人一般。

    火炼看了此景,更是怒火蓬勃,他现在一点儿也不觉得刚才那一巴掌扇的太早了,对付这种突然一下子抽风的神经病,单单只是扇耳光怎么够,哪怕将这货按在地上胖揍一顿,只怕都不解气。

    怒极反笑的火炼,眼睛都随之弯了起来,加上垂下的浓密的睫毛,当真很难看清他此刻真正的眼神了。“你故意的吧?不管怎么看,堂堂白主席都不该是无理取闹之辈,故意摆出这个样子,算是什么?恶人先告状?你觉得我在听了楼澈今天所言之后,心中肯定不会平静,说不定也会产生芥蒂。不,不仅仅如此,我们两人分开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我又一直都在妖兽群里呆着,你早就说过,我身边的所有人都不喜欢你,所以你肯定担心他们给我灌输了不少你的坏话。我没猜错吧?因为不安,所以你也干脆不要脸了,害怕我问你什么,索性自己先说了。接下来你又期待什么?期待我帮你开脱吗?”

    当真是太久没有发挥话唠本色了,一旦开了个头,当即演变成了黄河滔滔,差一点都刹不住车。不过,将这一番话倒出来之后,火炼发现,自己似乎没有刚才那般火冒三丈了。话说,士气会再而衰三而竭,其实火气也是性质差不多的东西,甭管用什么方式,发泄一点,也就少了一点。

    火气少了,胸口里面空出来的部分马上又被新的东西填了进去,火炼暂时辨别不清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只觉得沉甸甸的。

    白昕玥没想到,自己只是说了两三句,居然会引来如此长篇大论,当真有一句招十句的效果。

    不知道火炼独自在乐园岛的时候,是否也如此话唠?不过分析一下,可能性应该不大,喋喋不休的领导者,这个形象着实有些损害威仪,想来,火炼只能辛辛苦苦的憋着。

    到了自己面前,火炼终于可以不用再掩饰本性——白昕玥得出这一结论之后,忽然之前,就那么简简单单的释怀了。

    “那你会帮我开脱吗?”问是问了,但白昕玥并不怎么在意答案,只是顺着火炼的话题,完全就是包容的态度。

    火炼还是不擅长察言观色,况且对面这个男人一如既往的在鼻梁上架了一副碍事的方框眼镜。不过,火炼的耳力却是绝佳,听见白昕玥的语调顷刻间柔和了八度,再怎么迟钝,也反应过来对面那位的心情已经晴转阴了。

    不可理解再加上目瞪口呆,火炼快要想破脑袋的时候,忽然灵光一闪意识到,莫非是自己娱乐了对方?

    “我靠!”许久不曾使用的两个字脱口而出,配上火炼一双瞪的溜圆的眼睛,效果十足,如果说之前还只是一抹夕阳下的单薄影子,那么这一刻则已经添上了血rou,生动而鲜活。

    尽管火炼已经看穿了真相,知道是自己的态度愉悦了眼镜男,可知道归知道,一转头的功夫,还是将这娱乐性提升了一个档次。

    白昕玥擅于抓住时机,当即二话不说又靠近几分。火炼就见得对方恬不知耻的把脸凑了上来,先前那一巴掌扇的是左脸,而看他这幅样子,似乎主动将右脸凑了上来,好就此凑成对称的一双。

    其实,怒气到了这个时候,火炼自己也晓得无以为继。当他压着嗓子说话,那是真的生气,而接下来吼出的那一嗓子,事实上已经是典型的色厉内荏了。释然这种情绪,仿佛会传染一般,既然一边已经放松了,那么另一边,似乎也没有道理继续紧绷着。

    火炼没了那一蓬怒火作为支撑,着实不知该怎样应对白昕玥的厚颜无耻。这其实也不能怪他,哪怕是将坟墓里的皇帝曦冉挖出来,只怕也一样手足无措。

    作为将小白从小养大的恩人,皇帝见过其避敌锋芒韬光养晦的沉稳,也见过其逼不得已打肿脸充胖子的尖锐,但耍赖这一技巧,似乎曾经的小白和白将军都不具备。想一想,这应该是在那漫长的几千年岁月中,白昕玥无师自通的技巧,以前他应该也从来不曾用过,但不知怎的,竟然将火炼当成了施展的对象。

    既然已经耍上赖了,白昕玥也不打算半途停手,再说了,他一贯认为,手段没有高低之分,倘若最后不能达成目的,那才是真正的丢脸。

    白昕玥刚伸出手的时候,动作还十分和缓,带了几分试探的意思,不过他马上发现,火炼只是瞪圆眼睛杵在原地,维持着一副要咬人的样子,既然他没有真的咬人,那么白昕玥也就不客气了,手臂伸到半道上的时候,一改磨磨蹭蹭的前进方式,猛然加速,那边还在考虑“用什么手段撕烂眼镜男那一张欠揍的脸”的火炼,就这么撞进了白昕玥的怀抱中。

    当真是撞进去的,被那硬邦邦的胸骨一磕,火炼感觉自己的鼻梁八成已经歪了。正要抬头发作,上方却传来一股力量,温柔之余却依旧不容抗拒,将他的头压回了原位。

    白昕玥并不希望火炼看见自己此刻的模样,他将头搁在对方的头顶,声线沉闷,“是我太焦躁了。抱歉,可能是因为近来事情太多,我有点耗神。”为自己的口不择言找了借口,白昕玥也不算骗人,只不过也没有把真话全部讲出来而已。

    真正触动白昕玥那一根心弦的导火索是什么?火炼那一柄无形无质,全然由空气凝结而成的风刃。

    火炼本人应该都不曾想到,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动用这份来自血统的力量,原本希望震慑的对象没能成功——楼澈没有按照他的步调走,反而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自尽,反倒是在白昕玥这里获得了一份意外之喜。

    那么,白昕玥究竟在怕些什么?

    白昕玥倒也不是害怕火炼会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他,否则的话,此时也不会有这样一个紧密的拥抱了。

    严格说起来,引起白昕玥害怕的理由着实虚幻,虚幻的无比牵强——他觉得眼熟。

    通常情况下,人们往往在陌生的环境下才会紧张,熟悉的东西带来的应该是放松的心情。但通常之余也有例外,倘若熟悉勾连的乃是痛苦的记忆,很容易会当场引起过激的反应。用不着反省,白昕玥自己也知道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但是在一片从容冷静之下,他还是绷不住那一线几乎能把人割伤的凛然。

    今时不比往日,即便如今的妖委会上下对于妖兽还是颇多忌惮,甚至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上演一幕狩猎季的戏码,可究其根本,也不过是担心妖兽动乱,使自己的利益受损,至于妖兽那恐怖的,几乎能够改变自然运行轨迹的力量,早已被埋入了故纸堆中,今人都只是将其当成荒诞无稽的传说来看待,没人相信,自然也没人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