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节
苏惠元也打算在两年后参加乡试,因此也埋头苦读。 这日,苏惠娘带着沁梅去集市选些料子给孩子做小衣,孩子便交由乳母和顾氏照看,主仆二人出得门片刻也不敢耽误,直接往一惯买布料的铺子去了。 “夫人,这匹浅蓝的如何?”沁梅挑了一匹布出来问苏惠娘。 苏惠娘瞧了点头,“这料子柔软,给侃儿做里衣极好。” “那这匹我们要了。”沁梅对老板道。 老板眼神闪了闪,笑道:“行,给举人夫人包起来。” 主仆二人选了几匹,正要结账,突然门外走进一妇人,朝老板道:“昨日我让你给我留的布呢?” 老板扫了苏惠娘主仆一眼,道:“不好意思,夏娘子,布已经卖了。” “卖了,不是让你留着的吗?怎就卖了?卖给谁了?”被唤夏娘子的妇人尖声问,她扫柜台上一眼,立即又大叫起来,“不在这了吗?” 老板道:“夏娘子,这匹布已经卖给靳夫人了。” “我不管,这布你答应留给我的,就是我的,我今日带了银子来,你必须卖给我。”夏娘子说着就去拿那匹浅蓝色的布。 沁梅将布按住,“这位娘子,这布我家夫地买的,你去挑别的吧。” “这布是我的,昨日我就相中了,只是手头没带够银子,特意与老板商议好给我留着,我今日来取的。”夏娘子也抓着布不松手,“别以为是举人家眷就可以仗势欺人,我爹我表哥也是举人,可没你们这么嚣张目中无人。” 听她如此说,苏惠娘便对沁梅道:“把布给这位娘子,我们再另挑一匹就是。” “靳夫人,这匹布她又没交定钱,也不算是她的,卖给谁由我说了算,您不必让她。”老板道。 沁梅直点头,就是。 苏惠娘道:“一匹布而已,不必争执,老板,我再挑匹其它的便是,这匹布就让给夏娘子了。” “算你识相。”夏娘子得意的看了苏惠娘一眼,把银子拍在柜台上,“昨日说好一两半,给你。” 一两半? 苏惠娘和沁梅对视一眼,刚刚老板可是要卖她们三两银子的,难怪老板向着她们,原来是想多赚些银子。 老板脸上也有些挂不住,最后送了苏惠娘一匹好料子算作赔礼。 一行三人出得铺子,夏娘子抱着布趾高气扬看着苏惠娘主仆道:“考中举人有什么了不起,能不能考过会试还不一定呢,不像我表哥,一定能考过会试,还能考中一甲,哼,有两个臭钱就在我面前显摆,还不能够。” 沁梅气不过要回嘴被苏惠娘拉住了,这种人与她争辩失了身份。 苏惠娘回到家,立即去看了儿子靳侃,才离开小半个时辰已经想得不行,苏惠娘抱着松不开手。 母子二人正在屋里逗乐,沁梅回来了,她低声朝苏惠娘道:“已经打听清楚了,那妇人是夏举人家的闺女,嫁给了卢童生为妻,确实有个表哥去年考中了举人。” “卢童生?”苏惠娘想了想问道:“是不是我们家后街那个卢童生家?” 沁梅点头,“正是。” “卢家家境不错,且卢童生才学过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只是童生吗?”苏惠娘不解问。 沁梅一脸讥诮,“自从这个夏清荷嫁到卢家后,卢家的家境就见落败,卢童生的父母先生病逝,卢童生也屡次不中,至今还是童生,为此这个夏清荷没少数落自己的夫君,倒是把那表哥时刻挂在嘴边夸得花儿般好,前些时日我见到卢童生已生出了些颓势来。” “隔壁邻舍都私下说夏氏是丧门星,只她不知,每日洋洋自得,全然没个忌讳,当街也好,当人也好,将自己的夫君数落得孙子似的。” 苏惠娘摇头,“这夫妻本是一体,夏氏如此作派也辱了自个儿。” “是啊,这夏举人也不曾规劝,倒私下纵着女儿一般,旁人传话到他耳中,他当作未闻,有好言劝者他还辱骂之,简直上梁不正下梁歪。”沁梅气得骂道。 苏惠娘道:“旁人之事你我主仆私下议论几句即可,不可在外多言,有辱家风。” “姑娘,我晓得分寸的。”沁梅应下。 主仆二人丢开此事,商议起给孩子做小衣之事来。 靳磊站在门外将事情听了个干净,不由暗叹,他竟是把夏清荷给忘了,夏清荷没能与他有交集仍去祸害旁人了,这卢童生是替靳家挡了灾,也是倒霉。 表哥能耐吗?他倒是要看看他能能耐到几时? 两年后,靳磊考过了会试,成了贡士,苏惠元也考中了举人,在宁清县又引起一番轰动。 会试过后接着就要考殿试,靳家家境也富裕,靳磊只带了书童一人前来,决定住客栈,也简单方便。 这日正在客栈温书,有衣着独特的下人前来相请,“我家世子请靳贡士过府相见。” “世子?”靳磊心中惊吓,不免多问了一句,“敢问小哥,你家世子是?” 下人回道:“睿王府世子。” 睿王府? 靳磊便放下心来,月落和紫鸠就在睿王府唱戏,这世子要见他怕多是因为此二人的原因。 梳洗更衣后,带着书童,跟着下人出了客栈。 睿王府世子倒也客气,还派了马车来接他,倒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他现在虽是贡士,只要殿试不出意外十有八九能中进士,但在王府世子这种皇亲国戚面前还是不算什么的,睿王世子对他如此算是厚待了。 马车实在豪华,靳磊还好是有大见识的人,除了适当的表现出惊讶外,心中是平静异常的,书童则不同了,左摸右看的,屁股上还要有针,坐立不安,生怕把马车给坐坏了,看得靳磊是哭笑不得。 马车行驶在热闹的街道上,因是王府的马车,不少人给主动让道,这一路很是顺当。 下了马车被请进府中,带到偏厅等候,靳磊刚端起茶来要喝,有下人通报世子来了,他忙放下茶行礼,“拜见世子爷。” “先生请起。”睿王世子向前扶了他一把。 世子的声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听到过,靳磊忍不住抬头看去,见面前的少年高挑纤瘦,身着世子华服,头戴玉冠,华贵而俊美,只是那张俊脸却是他所熟悉的,他惊得出声,“紫鸠?” “先生,正是我。”睿王世子笑着点头, 靳磊震惊不已,昔日梨园身份低下的瘦弱少年怎的摇身变成了睿王府的世子?这是怎么回事? 世子身后一个身形高些的少年笑着走向前道:“先生,多年不见,别来无恙?” “月落。”靳磊也认出他来。 他打量着二人,月落作随从打扮,显然此时与紫鸠是主仆身份。 紫鸠将靳磊请至落座,“先生请坐,听我慢慢道来。” 靳磊带着满腹疑惑坐下来听他解惑。 在紫鸠的述说中靳磊得知了整个事情的经过。 原来紫鸠是被人调包的王府世子,在外面漂泊了十几年后终于认祖归宗回到了家中。 事情是这样的,睿王与王妃自小青梅竹马,后来王妃生下世子就过世了,睿王伤心不已,对发妻情深意重本不愿再娶,可儿子年幼不能没有人照顾,于是他抬了一个侧妃为王妃,让她照顾世子。 那侧妃为了回报王爷,自愿饮下绝子汤,不再生孩子,决心把世子当成亲儿子对待,赢得王爷的敬重。 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侧妃吴氏不过是做样子罢了,她并不是因为喝下绝子汤才无子,而是因为本身有疾无法生育,她暗中将世子与娘家外甥调了包,企图让外甥继承王位。 侧妃命心腹马氏将世子抱出王府杀掉,奈何马氏实在不忍心杀掉年幼的孩子,便将孩子交给了一户农户抚养,她则回去回禀侧妃孩子已经杀死了,继续在侧妃身边当差。 侧妃无德,教得外甥自私自利,仗着王府的势在外面烧杀yin掠,引得民愤肆起。 一次偶然,吴氏的外甥看中了马氏的女儿,强行夺了其清白,马氏的女儿性子倔强,想不开寻了死,马氏求到吴氏面前要给女儿讨个公道,谁知吴氏反而叱骂她女儿无福短命,将她轰了出去。 马氏气极,决意要为女儿报仇,准备将吴氏调换世子的事告诉睿王,却被吴氏提前得知,马氏被吴氏寻了个错处仗责而死。 马氏还有一幼子,不过十岁,哭着去领母亲的尸体,谁料母亲却未断气,在临死前告诉了他一个惊天大秘。 母亲让他暗中去找被调包的世子,找到后带回王府,告诉睿王真现。 马氏的儿子不是别人,就是月落。 月落才十岁,独自一人离开家去找世子,染了风寒险些病死,被阮班主给救了,带回了戏班子,他便在戏班子落了脚,一边学唱戏一边找世子。 后来月落找到了世子,告诉了他身世,然后将他带回了戏班子,找机会去京城认亲,世子不是别人,正是紫鸠。 靳磊于二人而言就是一座让紫鸠通往认父之地的桥梁,要不是他选中紫鸠出演柒儿,紫鸠不会火起来,也就没有后面一系列的奇遇,紫鸠不可能这么顺利的进入睿王府,拆穿吴氏与外甥的阴谋,与父亲相认。 因此紫鸠和月落心中对靳磊充满了感激,得知靳磊来了京城,就迫不及待的将人请了来致谢。 听完故事,靳磊感叹不已,“我早看出两位不是池中物,会有一天出人头地,没想到竟有这般身份,真是令人惊奇。” “要不是先生的戏本子让我和月落一唱而红,我不可能这么快回到王府与父王相认,先生的大恩大德,我永生不忘。”紫鸠朝靳磊鞠躬致谢。 靳磊忙起身摆手,“世子言重了,我不过是无心之举,世子该谢的是月落。” 要不是月落的母亲不忍杀他,留他性命,又在临死前托付月落去寻他回来,他怕是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世。 “月落要谢,先生也要谢。”紫鸠笑看了月落一眼,道。 他已经决定了,要主人月落为义兄,请父王将月落的名字上到玉牒族谱中,以后有他的富贵就少不了月落的。 月落已经替母亲和jiejie报了仇,心愿已了,并不在意什么富贵荣华,他很感激紫鸠能将他留在身边留在王府,给他一个家,以后他不用再四下漂泊了。 “靳兄。”从睿王府出来,靳磊遇见了同乡的贡士。 靳磊看着面前风度翩翩的男子却并没有什么好感,冷淡的打了个招呼,“江贡士。”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夏清荷的表哥江淮,他也考过了会试。 不管是原身那世还是靳磊这一世,这个江淮都是靠的夏清荷供读得娶功名,也不知道他给夏清荷下了什么蛊,让夏清荷用骗婚的方式替他弄钱供他读书。 不得不说的是,江淮高中后倒也没有辜负夏清荷,娶了她为妻,还算不是太渣。 至于夫妻二人会不会因为夏清荷嫁过人而生嫌隙就不得而知了,原来的故事中只一笔带过夏清荷的结局,婚后不久病逝。 而江淮一直为夏清荷守着没有娶妻,落了好名声,最后被一个京官相中,招为赘婿,从此平步青云。 如果靳磊没猜错,夏清荷的病逝另有玄机,这个江淮也并非表面看上去这般良善光鲜,内在里不知道已经坏成什么样了。 “靳兄刚刚是从睿王府出来?靳兄如何结识了睿王爷?”江淮惊讶问。 靳磊淡淡道:“我并不认识王爷,只是与世子是旧识,这次过来世子请我过府一叙。” “靳兄竟与王府世子是旧识,真令人惊奇,靳兄才学过人,人缘也广,咱们是同乡,以后要互相照应才是。”江淮笑道。 靳磊看他一眼,“好说。” 信他个鬼。 正因他二人是同乡,要是同位于一甲只能取一人,算是竟争对手,他才不会江淮会好心结交。 “过几日有贡士举办诗会,靳兄与我一道去吧,多结识些人对以后有益处。”江淮道。 靳磊直言拒绝,“我要闭门准备殿试,就不与你们同去了。” 江淮还要再说什么,靳磊已经带着人离开,他拧起眉,袖中的手也暗暗拽紧,靳磊如此不识抬举,他怎么有机会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