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三
整个周末梁舟没有收到任何来自陈池的消息。 他又如同上次那般，分开之后再没有消息，下一次在教室里见到的时候，陈池和他打招呼，和他聊天，一切如常。 这让梁舟偶尔会陷入一种错乱感，一边是炙热的吻，一边是冷淡的态度。 梁舟和所有陷入恋爱情结的人一般，患得患失，他喜欢我吗？会喜欢我吗？几乎会在所有空闲时间都想起他，他在做什么，看书，看电视，玩游戏？或者和我一起发呆。 耐心和陈池不会消失的时长成反比，时间越长梁舟越无法忍耐。 他把手机丢在一边，告诉自己不要去看，不要陷入被动，不要主动去联系，却在十分钟之后再次拿起手机。 他想发信息去问，又担心发了会不会吵到陈池，会不会被讨厌。 反反复复，忐忑又忐忑。 梁舟拿着手机等到半夜两点，陈池还是没有回消息。他丧气地叹了口气，他的心从半空坠下，躺在床上对着聊天界面退出又进入。 是不是回到家就睡觉了，没有看到？还是出什么事没有回到家？！ 梁舟想到这里又开始紧张，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过去问问，但是这么晚了万一陈池睡着了把他吵醒不太好，可要是真的是出事了呢？ 再三思考，梁舟还是决定打个电话过去问问。 电话振铃的时候，梁舟的心也开始打鼓，几乎在被接通的一瞬间他就后悔打下这个电话。 “喂，梁舟？” 电话那头一阵水声，连带着陈池的声音被仿佛带着湿热的水汽，透过信号，传到梁舟的耳朵里，水汽直接扑在他耳边，烫地他一缩。 “陈、陈池……” 陈池那边的水声突然停住：“嗯，怎么了？” “我、我、我……”梁舟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脑子一时当机，我刚刚想说什么来着。 “有事？” “我、我就是想问问你在干什么！啊……不是……我……”话没说完，梁舟就后悔了，他不是想问这个！ 电话那头的陈池低低笑了一声，问他：“这么晚了，你以为我在干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你是在洗澡吗？” 陈池刚把淋浴关掉，又扯了张毛巾搭在头上，干脆靠在浴室的墙上和梁舟聊天：“对，我是在洗澡。” “你在家了啊，那就好。那你继续洗澡吧，我不打扰你了。” 梁舟说完就打算挂电话，谁知道陈池在那边来了一句：“你已经打扰了。” 这下梁舟又开始慌里慌张开始道歉：“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洗澡……我之前给你发了信息，看你没回，我怕你有什么事，所以打个电话。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洗澡……” “信息……”陈池把手机从耳边移到眼前，调回信息界面，刚刚在回家路上，梁舟发的那条短信还在最底下，孤零零地，没有得到回复。陈池退出界面和梁舟说：“抱歉，我刚刚没注意看，刚回家有点事。” 梁舟听到恍然地点点头，原来是没看到，他松了口气：“哦哦，这样啊，没事没事，你到家就好。你快洗澡吧，我不打扰你了，要不然等下感冒了。” 陈池嗯了一声，又对梁舟说：“很晚了，你快睡吧。” “好，晚、晚安。” 陈池对他说：“晚安，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电话挂断，梁舟感觉自己像跑了一千米那么累，但又很兴奋。 明明只是一通普通的电话，为什么又感觉那么不一样。 梁舟才从中心广场回来不到两小时，就感觉自己已经尝到了恋爱的酸甜味道，从知道自己喜欢陈池的那一刻，他的一部分情绪仿佛都交给陈池主宰了 等等，他刚刚在洗澡中途接电话，那他是不是没穿衣服啊！一件、一件也没穿！ 梁舟不由地开始想象那个画面，想着想着感觉自己脸都红了。他把手贴在脸上，感受热度，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晃了晃脑袋不再去想。 梁舟把手机放下，带着甜蜜又迷茫的烦恼，还有陈池同他说的晚安，陷入睡眠。 第二天梁舟醒得很早，比往常周末逗起得早一些，他睁开眼睛第一件事就是拿起一旁的手机，轻车熟路地翻到和陈池的聊天界面，点开输入框，对着弹出来的键盘，不知道敲什么。 也许是刚醒，梁舟感觉自己的脑子一团浆糊，他缓慢地敲下早上好三个字之后，就再也不知道发什么。 眼神移动，看到手机右上角显示的时间，太早了，陈池也许还没醒。梁舟退出了页面，起床洗漱。 他走到客厅的时候，唐宋正在厨房煮粥，听到动静特地看了一眼才发现是梁舟。 “小舟？起那么早啊，今天周末怎么不多睡一会？” 梁舟进了厨房，准备帮着打下手：“睡不着就起了，唐mama我来帮你吧。”说完就主动走到水槽前帮忙洗东西。 唐宋借着清晨的阳光看着梁舟，当年那个瘦弱的小男孩现在也长那么高，都比她高上半个头了。 她心里感慨，她和梁修文结婚当初两个人是不打算要孩子，后来也是两个人生活久了渐渐有了想法，那时候她的身体不行，怀孕对她来说很危险，梁修文也反对。 后来两个人商量着，决定去领养一个小孩。梁舟一开始也不在他们的候选中，他被收养过，又被家庭暴力了很长一段时间，心理和身体状况都不好，年龄也比较大了。老一些的观点就会觉得这样的孩子养不熟，还不如找个年纪小的小孩带。 但就算是这样，她第一次见到梁舟的时候，就觉得和他很有缘，梁舟的经历让她觉得不可置信，回家之后甚至还掉了眼泪，最后她和梁修文决定，他们要领养他。 最开始那段时间很难过，但他们没想过放弃，梁舟也从一开始的抗拒到接受，再到现在真的如同家里的孩子一般懂事体贴，就算梁舟现在还是有些客气，唐宋也明白这是因为那场痛苦的经历，让梁舟会给自己留些退路。 她没觉得很受伤，倒是觉得挺好的，说明梁舟这也是会保护自己的。 唐宋摸了摸梁舟的头：“真是唐mama的乖宝，我们小舟太懂事了。” 梁舟还有些害羞，他摇摇头：“就一点小事，没关系的。” “嗯，就算这样唐mama也要夸夸我们小舟。” 母子俩在厨房有说有笑，梁修文在外面晨跑回了，取了家里订的报纸和牛奶。 “聊什么呢？偷摸说我坏话呢？” 唐宋白了他一眼，解了围裙：“谁稀罕说你坏话，浪费时间，赶紧回去洗把脸吃早餐了，一股汗味。” 梁修文撇撇嘴，和蹲着粥的梁舟对视一眼，挤眉弄眼地比着嘴型说「你妈好凶」，说完进房间洗脸去了。 之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吃早餐，闲聊见唐宋无意中瞄到梁舟的脸，她伸手指了指，问：“小舟，你这里怎么红红的？” 梁舟伸手对着唐宋指的地方摸了摸，是他的酒窝。应该是昨天陈池亲得太用力，他洗脸的时候竟然没没注意到，急忙开口：“啊……我也不清楚，可能是睡觉，睡觉压到了，或者被虫咬了，没什么事。” 他说完之后就心虚地低下头喝粥，错过了一旁梁修文探究的目光。 唐宋倒是相信了，点点头，还说：“痒不痒啊，要是虫子咬了我给你拿药擦擦。” “不用不用，我都没感觉，没事的，谢谢唐mama。” “那就好。” 也许是因为唐宋地问话，吃完早餐，梁舟洗好碗就急匆匆地回了房间。他冲进浴室，对着镜子去看，酒窝那块果然是微微红着的。 梁舟有些苦恼，取了张毛巾沾湿水捂着，不无苦恼地想：下次要提醒陈池轻一点。 想到陈池，他又想起早上那会没发出去的信息，梁舟赶紧摸出手机，在已经输好的「早上好」后面打了一句「你在干什么？」，看看时间觉得正好合适，就发了出去。 只会他就开始等着陈池给他回信。 陈池这一次没能看到他的短信，他一大早，就被叫着起来，换上一套贴身西装跟着他爸出门。 陈池照着镜子，看着镜中的人，一副明显的少年模样，却穿着西装，还打领带，心里生出一些荒谬感，简直比小孩偷穿大人的鞋子还滑稽。 在车上的时候，他爸估计是昨天睡得不错，少见地放缓语气说：“陈池，你听话一些，我总是希望你好的。” 陈池没什么反应。 陈爸接着说：“你要清楚你现在要做什么，不要浪费经历在一些无聊的人，无聊的事身上，你的时间要宝贵得多。” 陈池难得顶了一句回去：“什么是不无聊的人？” 陈爸脸一下子沉下去：“我们现在要去见的人。” 陈池心里嗤笑，大家都是无聊的人，都是无趣的物品，物品还要分出个高低贵贱，分出更加物品的人。 “总之，别和学校里那群人再玩无聊的游戏，干点你该干的事，你是我的儿子，不是其他什么人，知道吗？” 陈池直觉他爸说的无聊的游戏中有着更深层的意义，也许他已经知道了自己和梁舟的事，也许是在试探，但陈池毫无畏惧，或者说是不在乎，他只是和陈爸平静地对视，眼神分毫不移。 和他爸见客户是件让陈池觉得恶心的事，刚才在车上以父亲身份劝诫他的人，转头在外人面前就把他当物品炫耀。 “犬子在一中读书，本来安排他去卓远读书的，能和令千金一起。但小孩想自己考，去一中读了。” “一中确实不错，主要也是陈池他想靠自己，小孩想独立，我们也就由着他了。” 前不久在家里饭桌上贬低一中的话还犹言在耳，现在说这种话还真是恶心啊。 陈池觉得成年人很恶心，但他也在不可避的长大，也许我也会变得很恶心，甚至比现在更过分。 “你不觉得无聊吗？”是客户的女儿和他说话，陈池在她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 “娇子？” “知道啊，还以为你真是乖乖牌好学生呢。”女生明显有些惊讶，陈池刚刚说的是她抽的烟的牌子。 陈池又说：“我以为你会抽点更贵的。” 娇子是女烟，十块一包。 女生眉毛一扬，显出一些这个年纪女生的明媚：“他喜欢抽这个，我就学学。” 陈池没说什么，只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的意思。 为了一个人，让自己去碰烟这种东西，他不会，这很蠢。 女生只和陈池聊了几句，便觉得和他投缘，一整天拉着他，在她耳边叽叽喳喳说着她和那个男生的故事。 陈池在她的描述里勾勒出一个逃课抽烟打架的堕落男生形象。 确实很符合女生的审美，不是喜欢优等生，就是喜欢嚣张恶劣的坏男孩。 陈池这时有些好奇，他问：“你喜欢他，他喜欢你？” “那当然了！他会看我。” 陈池笑了下：“就这样？” “就这样，你没谈恋爱，你不懂。” 那种眼神，那种忐忑。 陈池想，我身边也有人这么看我。 口袋里的手机微微振动，他知道是梁舟给他发来的信息，他没有拿出来看。 他想，只是这样还不够。 ※※※※※※※※※※※※※※※※※※※※ 风雨欲来。这章写了点东西，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看出来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