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生日
明明不是多厉害的厨艺，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但当时这顿饭，却让纪棠记了好久，以至于在后来那些个分开的日子里，都让他无比怀念，尤其是那时不断向他碗里夹菜的人，那些真挚热烈，毫无保留的喜爱，最为难得。 （） 纪棠第一次破天荒的吃了三碗饭，这对于一个长期吃猫食的人来说，无疑是场灾难，刚吃完饭，他就撑得彻底站不起来了。彭瀚知道后简直哭笑不得，最后只能拿手机陪着纪棠一起窝在沙发上，他看书，他打游戏，倒也不耽误什么。 像彭瀚这种自带火炉体质的人，其实并不喜欢过夏天。 可是今年的暑假对于他来说，尤其充实舒坦。热了有人分享一桶冰淇淋，阴雨天有人陪他一起赖床睡懒觉，时不时还在纪棠轮休的时候相约去游泳，小日子过得简直不要太美。 纪棠是从一个完全不会游泳的人，硬是被彭瀚调教的逐渐喜欢上游泳这项运动。他尤其喜欢在水下的感觉，宁静放松，好像身处在另一个世界。 纪棠虽然运动神经不如彭瀚发达，可是架不住他学习领悟能力强，一个技术要领说完，他就能记住全部的细节，剩下的就只需要反复实践矫正动作，学会只是时间的问题。 彭瀚没教过别人游泳，但是他看过别人学习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再一对比纪棠的学习速度，心底油然而生出的自豪是怎么都压不下去。 纪棠最近在学习自由泳，基本要领和动作已经掌握百分之九十，就是还需要再规范规范标准动作，他在浅水区游了一个来回回来，刚靠到池边就看见彭瀚倚在一旁偷笑，以为是自己哪里学的不标准，慢慢的浮到他身边，想要虚心求教一下。 结果刚一靠近就被彭瀚躲开，随后这人就跟游鱼一样，直接没入水下，连个影子都不见。 纪棠看着逐渐趋于平静的水面两秒钟，最后决定不想理这个幼稚鬼。 可是当他转身想要游回浅水区的时候，水下的脚突然就被拉住了，力气不大，但他也挣脱不开。 “放开。”纪棠轻微的挣了一下脚，反而被抓的更紧，在他整个人没入水面前，只来得及闭了半口气。 果然是彭瀚。 两人在水中相对而立的浮着，纪棠看他此刻正弯着的嘴角，眉头隐隐抽搐。 （） 纪棠闭气时间本就跟彭瀚比不了，现在口中只有半口气，眼看已是极限，当下就摆动双腿想要往上浮去，不过，如他所料，果然又被他扣住了。 纪棠有点着急，他虽然学的快，但毕竟还是新手，在这种情况下不可能一点都不紧张，一不留神间嘴不自觉的就张开了个小缝，当下一串气泡直接从两人的面前升起来…… 彭瀚显然也没料到这种情况，赶紧把人放开，随后凑到纪棠身边，就要把人带上去。可就在他马上要抓住纪棠胳膊的那一瞬，纪棠突然从他面前蹲了下去，整个身体在水下蜷着，手指握着脚尖——抽筋了。 （） 彭瀚看着从下面逐渐冒出来的一串气泡，大脑停止了一秒钟，然后迅速向下游去，一把捞住弯腰蜷缩的纪棠，直接捧住他的脸，嘴对嘴渡了大半口气过去，随后动作迅速的拉着人冲出水面。 “没事吧！”彭瀚单手把纪棠拖到池边坐着，手抖着轻拍纪棠后背，“吓死我了，呛没呛到？” （） 纪棠一边咳嗽一边摆手，低着头顺了半天气才说出话来，淡淡的语调，不急不躁，好像刚才要把肺咳出来的不是他一样：“没事。” 也许是这两个字有神奇的安抚作用，也许是彭瀚对纪棠有着莫名的信任，总之直到两人去换衣间冲澡，彭瀚都没再大惊小怪的在纪棠身边转悠，直到纪棠披着浴巾从淋浴间出来，就看见彭瀚一动不动的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跟个雕像似的杵在那看着虚空发呆。 （） 纪棠：“……”现在回去再洗一轮还来的及不？ （） 彭瀚这回是真被吓到了，当时的惊吓除了让他肾上腺素瞬间飙升，仅仅那几秒钟，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胡思乱想，等他真正回过味儿来，才是真正的浑身冒着凉气似的后怕。 如果……万一…… 他有点儿不敢想。 他发现任何不好的结果放在纪棠身上他都接受不了。 “对不起，”彭瀚听见纪棠开门出来的声音，罕见的没有马上回头，闷声闷气的坐在沙发上的一角，光是从背影看，都能感受到他浓到化不开的懊恼情绪，“我以后肯定不这么没轻没重的跟你闹了，我刚才是真没想到，你的脚会突然抽筋……哎我cao，都他妈是我的错，差点害你被淹到，你要打要骂都可以，能不能别生气，大热天我怕你低血糖又犯……还有……” （） 彭瀚喃喃的转身，走到纪棠跟前，低眉顺眼的模样，让纪棠莫名的想起“落水狗”三个字，“还有……你能不能别因为这件事跟我提分手……我怕我会受不了……” 纪棠：“……”这都哪跟哪？ 我为什么会想分手？ 就为了这么一点事？！ 纪棠有点理解不了彭瀚的脑部结构，为什么只要每次发生一点事情，这衰人都能跟分手扯到一起。 （） 他是有多么不信任他？ （） 感情他同意跟他在一起，整天就想着怎么提分手？！！ “我没生气，更没想分手。”纪棠简明扼要的表达自己的想法，随后叹着气将心里的沸反盈天压下去，毕竟这时候要是有一点风吹草动，估计彭瀚都有可能更加内疚。 （） 纪棠想得多，就有点儿走神，视线无意识的停在彭瀚下垂的嘴角边缘，他记得之前在书里看到过，里面说人在悲伤难过时候嘴角就会下垂，他一直觉得这是夸大其词，至少他从没见过有人在他面前露出过这幅表情，当然也许是他从来没注意过，因为不在意，所以压根不会往心里去。 可是这个叫彭瀚的人不一样。 （） 纪棠其实一直到今天都没有具体概念，两个人要怎么样相处，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情侣。他喜欢彭瀚，这是他花了很长时间才确定的事情。 可是，这份喜欢，相较于彭瀚对他的喜欢来说，好像又夹杂了太多别的期许，因此纪棠总觉得自己在面对彭瀚的时候，多多少少有些理亏，不是那么理直气壮的，所以才会更纵容耐心一些。 但直到刚才为止，他发现好像事实并不是这样。 他其实比自己想像的更加喜欢他，心疼他。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看不得这人伤心难过，自然而然的以保护者的姿态站在他面前，即使他根本不需要这样的保护。但还是心甘情愿，因为这是本能，对真正喜欢的人才会有的本能。 （） “你……” （） 纪棠盯着彭瀚的嘴角看的毫不含蓄，时间长了连陷在深深自责情绪里的彭瀚都察觉出不对，没忍住出声提醒，结果刚说了一个字，纪棠就毫无预兆的上前一大步，仰起头，直接将自己的嘴唇贴到了彭瀚的唇上面。 很轻，很软。 和忘了呼吸的两个人。 （） 彭瀚想，我一定是忧思过重，一不小心睡着了，要不这种只有在梦里才会发生的事情怎么会出现？ 结果纪棠像是要亲身为他证明这不是梦境一样，刚才还贴的好好的嘴唇，竟然缓缓的伸出舌尖，羽毛似的滑过彭瀚的上下唇之间的缝隙，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伸进了彭瀚闭的并不紧实的牙关之间。 彭瀚：“……”nnd，老子果然在做梦！ 然后，紧接着耳边又响起一句话，“我说，这时候你能不能别梗着脖子，对自己身高没点数么？” 彭瀚:“……”这小子真是愣的不分时候啊！ 彭瀚往年的生日都是过三轮的。家里人聚在一起过一轮，亲朋好友过一轮，晚上再跟自己哥们儿同学过一轮。早中晚全天不下线，一直嗨到第二天天明。 （） 可是今年因为有了纪棠的缘故，他早上除了起个大早回家吃了一碗长寿面，跟老爷子和大姐交代了一声自己中午有安排后，人就跟条滑鱼似的游走了，连个影子都没让人抓住。 彭瀚回公寓的时候纪棠还在睡觉。他昨天一直在研究室里忙活到半夜一点多，被彭瀚接回来时饿的前胸贴后背，也没管吃完就睡觉会不会消化不良，一碗放了足量青菜和几块滑嫩可口牛rou的汤面，被他吃了个底朝天。 等彭瀚在浴室放完热水出来，一眼瞟到空碗，也明显愣了半秒。 他还原本打算纪棠吃不了，自己一会捡个剩儿的，现在好，省事了！ （） 原本彭瀚打算回来再搂纪棠睡个回笼觉，但眼看着太阳越升越高，心里最后一丝困意也被晒得干净，索性换了短裤t恤，直接扎着围裙去厨房准备早午饭了。 就在彭瀚在厨房挥洒汗水的时候，玄关的门铃毫无预兆的响了起来，彭瀚正在备料的间隙，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声，当下就怒了，“谁啊，大早上就来摁门铃，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随后直接拎着手里的刀，杀气腾腾的冲向门口，手一压一放，直接推开了大门。 “cao！我的鼻子……”熟悉的声音在门后响起，来的人竟然是彭浩！ “二，二哥？”彭瀚目瞪口呆，“你怎么来了？” 彭浩捂着鼻子瞪眼睛:“怎么？我不能来？” （） “能能能，当然能，”彭瀚狗腿，“欢迎之至，哥你快进来，正好我在做饭，吃点？” “做饭？”彭浩挑着眉毛抬脚进屋，“你早晨不是吃过了么，这才几点，又饿了？” （） 彭瀚被他问的明显一顿，随后转身在旁边的冰箱里掏出一瓶水递给彭浩，随意的解释道：“啊，不是我吃，我有个同学在这跟我一起住，总不能饿着人家。” 彭浩接过矿泉水，放到就近的桌子上，嘲道:“看不出来你还挺贤惠。” 彭瀚呵呵的笑，完全不把他哥的话当回事。 “行了，不跟你扯了，你赶紧收拾收拾跟我回去吧，”彭浩催促道:“家里那面都准备好了，一屋子人等你切蛋糕呢，你穿利索点，要不直接跟我走也行，我带你去店里收拾。” “啊？”彭瀚听这话立马不愿意了，拎着锅铲就从厨房里出来，“不是，二哥，我今早走的时候都跟老爷子打好招呼了，怎么现在还抓我回去？你知道我最不喜欢那种场合了，况且这聚会本身也不是为我办的，你们该联络感情联络感情，该谈生意谈生意，非得我到场干嘛啊？” （） “干嘛？！你说干嘛！”彭浩瞪他一眼，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过了年长一岁长到狗肚子里去了，那聚会上去的都是些什么人啊？那都是咱们燕城最顶流的人脉，怎么，你以后真打算毕业随便找个工作混一辈子，那你也得问家里人答应不答应。不是就让你去露个脸就这么不情愿，以后你还怎么独挡一面，真是越活越回去，烂泥扶不上墙！” 彭瀚：“彭老二，教训人归教训人，可不带人身攻击的！” “人身攻击！你配吗？”彭浩回身一脚踹他屁股上，催促道：“赶紧的！别浪费我宝贵的时间，有这功夫我都能签个大单了！” 他哥都找到这儿了，可见是动真格的，彭瀚知道反抗也没用，只能顺从的答应下来，乖乖的把人请到沙发上先坐着，随后又回到厨房争分夺秒的把饭炒好，扣上碟子放到烤箱里温着，接着又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倒满大半杯，也一起放到里面热着。 趁着回屋换衣服的功夫，彭瀚在床头给纪棠留了个便签，嘱咐好一切后才恋恋不舍的推门出来，然后又轻轻的把门带上。 彭浩一脸问号的看着他家老三折腾，要不是着急走，他都想闯进卧室确认一下，那里面睡的到底是不是彭瀚说的同学，还是他新交的女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