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所以她只要尽可能的表现低调一些,争取不惹眼、不惹事,将今日的宴会糊弄过去就是了。 沈楚楚在碧月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的朝着保和殿走去,走到半路上,她的小腿肚子已经开始发软。 她望着还有一半没走完的石阶,隐隐生出一种自己是在爬山的错觉。 “累了就歇一会儿。”温煦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沈楚楚被突如其来的男声吓得一个激灵,她转头一看,原来是武安将军。 “将军,你什么时候跟上来的……”她磕磕巴巴的,半天没说全一句话。 武安将军怎么跟个鬼似的,总是神出鬼没的? 那天也是,本身嘉答应布满红血丝的眼珠子吓得她魂都快上天了,没想到他比嘉答应还可怕,悄无声息的便飘到了她身后。 姬钰勾唇一笑:“臣一直都在娘娘身后。” 沈楚楚面色微红,神情不自然的扭过了头,不知道是不是她自作多情,她总觉得自己好像被他撩了。 “八弟,你怎么跑的这么快!追的我都累死了……”姬六将军从后头一路小跑了上来。 在看到沈楚楚后,他的话戈然而止,面色不自然的将头扭了过去。 难怪八弟像是抽了风似的,突然用轻功窜了上去,原来是追这个女人呢。 沈楚楚看见姬六将军,对着他微微颔首,打了个招呼:“姬六将军。” 姬六将军爱答不理的抬起头,半晌才磨蹭出了一句:“微臣参见贵妃娘娘。” 沈楚楚蹙了蹙眉,她最近好像没见过姬六将军吧? 难道是她之前哪里得罪姬六将军了? 从前也不见他对她这种态度,今日他是抽哪门子的风了? “欸,八弟,昨晚上洞房洞的怎么样啊?”姬六将军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沈楚楚,而后笑嘻嘻的看向了姬钰。 姬钰眸光冷淡的瞥了姬六将军一眼:“六哥想知道,我将她送给六哥便是。” 姬六将军被他瞧的心里发毛,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冷汗:“御赐之物,我可受不起……” 沈楚楚有些好奇的插了一句嘴:“洞房?将军已经娶到心爱之人了?” 姬钰一怔,深深的望了她一眼,嗓音有些缥缈:“并无。” 她‘哦’了一声,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和他洞房的那女子,怕是上元船宴上狗皇帝给他指婚的内阁大学士之女。 也不知怎的,姬六将军来了之后,这气氛一下变得尴尬了起来。 三人无言的向上走去,沈楚楚垂下眸子,不经意间扫到了姬六将军包着白纱布的手掌。 她蹙起眉头,心中有些疑惑,姬六将军的手掌怎么会受伤? 而且看起来,这伤势还不轻,若是小伤,也不至于将手掌包裹的像是粽子一样。 如今他又不用像是在边关似的,每日去校场练兵,在晋国之内,他是如何做到在三两日之间弄伤了手掌的? 沈楚楚下意识的伸手去摸了摸脖颈,只觉得那日被锁喉之后,如刺梗喉的刺痛感尚有余存。 她被人锁喉和姬六将军手掌受伤,这看起来似乎没有必要的联系,可她却又忍不住将两件事联系到一起去。 刚好姬六将军有过夜闯永和宫的前科,刚好姬六将军在这段时间手掌突然受了伤,刚好那日她从柜子里爬出来后,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再一联想,方才姬六将军对她古怪的态度……若是巧合多了,那还是巧合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锁她的喉,他自己的手还会受伤,但不管怎么辩解,姬六将军身上的嫌疑都太大了。 沈楚楚望着走在自己不远处的姬六将军,只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她不着痕迹的朝着姬钰身旁靠了靠,恨不得立刻进入保和殿,远离姬家几兄弟。 姬钰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他唇角挑了挑,对着姬六将军道:“方才父亲找你。” 姬六将军挠了挠头:“父亲似乎在底下还没上来,应该不是什么急事,等进了保和殿再说也不迟吧?” “父亲道,让六哥立即去见他。”他语气不徐不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淡。 姬六将军还想在说些什么反驳的话,可当他抬头看见姬钰冰冷的眸光后,到了嘴边的话,全都被他咽了回去。 什么父亲找他,怕是想和这女人单独相处才是! 父亲早就说过,自古红颜多祸水,女人这种玩意儿,玩一玩便是了,若是当真了,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姬家男儿个个都是看似有情却无情,偏只有他这个八弟,看似无情最有情。 从前在军营之中,他便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女子,才能入得了他家八弟的眼。 真见到了,他却只想杀了沈楚楚这个碍手碍脚的女人。 那临安公主不比沈楚楚好看千万倍? 他实在想不通沈楚楚到底哪里好,值得八弟痴迷至此。 若非是她,八弟也不会因为在船宴上触犯家规,而被父亲施以家法,险些没挺住咽了气。 姬家八郎,是姬家的希望,也是他的希望。 他看着昏迷不醒的八弟,决定夜闯永和宫,杀了沈楚楚这个绊脚石,免得她往后再扯八弟的后腿。 哪想到前一个时辰,他看着八弟还高烧昏迷,后一个时辰,八弟竟然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出现在了永和宫。 就差那么一点,他真后悔自己之前不该磨磨蹭蹭,就应该手起刀落直接送她上西天。 可叹他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光没怎么样沈楚楚,还差点被八弟给杀了,虽然末了保住了一条命,手掌却被八弟用匕首给刺透了。 说不怨恨八弟是假的,他都是为了八弟好,他们之间十几年的兄弟情,到头来竟然比不过一个女子。 可是后来他想了想,这个结果似乎也在他的意料之内,瞧着羸弱不堪的八弟,他还是劝着自己释然了。 姬六将军叹了口气,转身向下走去:“我去就是了。” 见他离开,沈楚楚稍稍放松了一些,没有方才那般紧张了。 两人一起走到了保和殿,沈楚楚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殿内左侧最前方的女子。 那女子围着一层薄薄的面纱,离得有些远,因此她也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轮廓。 可光是瞧着女子那细腻如雪的肌肤和一双似水无澜的眸子,她便感觉有些自惭形秽了。 若是她没猜错,这女子应该是凉国的临安公主。 临安公主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便宛如春日初雪中的一枝寒梅,雪山断崖上高不可攀的一株灵枝草,孤芳不自赏,徒添上一丝清冷之美。 沈楚楚一连看了临安公主好几眼,心中不禁赞叹,果真是名不虚传的倾城美人。 她朝着四周环顾一圈,今日来的都是些大臣官宦,除了侍候的宫女之外,似乎只有她和临安公主两个女性。 或许是因为皇上还没有来,又有可能是因为自家的夫人不在身边,几乎所有大臣都将眼珠子黏在了临安公主身上。 沈楚楚不禁咂了咂舌,她看见临安公主都觉得流口水,更别提这些男人了。 果然是个人,都抵抗不了这样倾城倾国的绝世容颜。 她一抬头,便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打脸。 某位鹤立鸡群的将军,正目不斜视的盯着她的脸看,嘴角还含着淡淡的笑容,仿佛她脸上有花儿似的。 沈楚楚抽了抽嘴角,武安将军莫不是有斜视吧? 他该看的人应该是临安公主,而不是她。 其实若是武安将军争取一下,临安公主和亲过来,嫁谁不是嫁,嫁给他也未尝不可呢。 “本宫便不叨扰将军了。”她对着他笑了笑,疾步走向自己的座位。 一直到她走出老远,她都能感觉到背后那一道灼人的视线。 沈楚楚吸了口气,她总觉得武安将军怪怪的。 她瞧着武安将军,也不是那种对有夫之妇一见钟情的人,为何他总是对她表现出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难道他不清楚她是什么身份吗? 她刚一坐下,坐在她对面的临安公主,似乎有意无意的轻瞥了她一眼,而后临安公主身边的婢女,便朝着她的方向袅袅而来。 “公主让我来询问您,皇帝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婢女对她行了一个她看不懂的礼,面上带着不卑不亢的笑容。 沈楚楚:“???” 临安公主是想对她下马威? 还是说临安公主是个很直接,并且不喜欢拐外抹角的人? 但是不管临安公主脑回路是什么构造,她感觉临安公主都问错了人。 那婢女以为她没听清楚,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沈楚楚歪了歪脑袋,望着婢子眉心上坠着的一撮黑毛,突然就想起了昨天那一只皮毛锃光瓦亮的大黑耗子。 她咧了咧嘴:“公主想了解哪一方面?” 婢女看见她渗人的笑容,也没多想:“皇帝陛下的房事。” 沈楚楚:“……” 这未免也太过直接了吧? 还没嫁过来,就开始过问房事了? “若是不方便说,说些别的方面也可以。”婢女见她一脸便秘之色,善解人意道。 “皇上有脚臭,前几日还得了痔疮,他一般两个月沐浴一次,因为胳肢窝有腋臭,所以经常在身上熏香。” 沈楚楚压低了声音,一条条的掰着手指头数着:“皇上喜欢一边抠脚一边用膳,还喜欢在膳后放几个连环屁释放自我,若是放不出来,便要妃子在一旁鼓掌助威……” “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面上带着友善的微笑,对着婢女眨了眨眼睛:“皇上如厕之后,向来都是自然风干,若是实在着急出去,便用手背擦一擦。” 她每说一句话,婢女的脸色便黑一分,说到最后,婢女脸上的笑容已经勉强到挂不住了。 望着仓皇失措而逃的婢女,沈楚楚抬了抬下巴,让狗皇帝拿耗子吓她! 她要是不回报他一下,都对不起那只肥不出溜直泛光的大黑耗子! 婢女回去之后,对着临安公主一阵叽里呱啦,她看不清楚临安公主的表情,不过瞧着临安公主紧紧蹙起的眉头,想来应该是对狗皇帝有了新的认识。 野史上说凉国的民风淳朴,沈楚楚不知道临安公主相不相信她胡扯的鬼话,反正看着那婢女应该是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