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羁绊险境

    汪海涛没有充足的理由叫免除，麒麟规定，上班时间任何人不许打电话，家里有事，请示主任或经理。人家按厂条文办事，给秦总经理说情也不行，真是铁面无私。

    兰蕙若无其事，嬉笑如常。有人在背后说：“这姑娘傻得要死，还不走啊。”汪燕白天在麒麟公司上班，晚上还是在酒店做兼职。

    这天，她正在麒麟上班码字制作周计划，初中同学卓林清白天又给她打来电话，说今晚有大老板需要招待，说人家要的是豪华间，夸她发财的机会来了，汪燕说：“你去吧，你去发财吧。”

    老同学说：“人家指名要你。”原来汪燕做过一次兼职，宾馆就留下了一张照片，供老板、有钱人挑选。熟人，汪燕更不愿意，何况这个“大老板”在她到董事办之后出现。

    现在晚上汪燕更有时间，此前，卓林清打过两次电话，她一直推脱太忙没有时间，实际上是不太热心了，她感到现在是白领、坐贵宾席、再做这兼职的事，有损于自己的脸面，她想兰蕙现在被贬为工人，代替她去是否愿意？

    她给兰蕙打了电话，兰蕙问了在哪个大酒店，没有说去不去就挂机了，汪燕想兰姐爱面子，就再没有过问。

    这几天兰蕙是强颜欢笑，听说是“大老板”，她想去看看，或者遇到比麒麟更大、更有发展前途的公司，她也可以说服归为国风旗下，频临倒闭的，国风可以收购，她可以辞职过去。

    在宾馆做兼职服务员，在兰蕙看来，并没有什么下贱，就是捡垃圾的，在她看来都一样平等，何况她现在手头不宽裕，业余时间，能利用的，尽量不要浪费。宾馆兼职服务员，不就是打扫房间、擦桌子、擦玻璃、拖地、洗床单收拾或曰保洁的事？

    宾馆老板会管理，这样要节省多少成本？一者节省了在职服务员，二者无论白天晚上顾及兼职者的面子，三者服务项目多了，宾馆生意会更好。

    复古者认为：不管怎样做，能赚钱就是好样的，这就是现微信时代老板的目的和手段。兰蕙是复旦大学工商管理的硕士研究生，管这叫“复古企业家的经营目标和策略。”

    是808号房间，她登记、留下照片、指纹、微信号之后，就自己找到了那里，听到里面的音乐声，迟疑了一下，以指纹解锁开门。

    她做梦没有想到，里面包房的会客室，还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麒麟公司的大老邹老板，他也吃了一惊，他是无意中看见了汪燕的照片，想过来会会她，交代一下，她在麒麟公司的险恶处境，没有想到汪燕自己不过来兰蕙过来。

    电视机大荧屏正在播放vcd《月亮代表我心》，兰蕙刷地脸红了，尽管自己不在乎兼职，她想老板一定在乎的，她已经窘困到这一步，邹老板是不是更看不起她。

    兰蕙打了个招呼：“你好，老板，想不到是你，不好意思！”邹老板说：“兰蕙，你好样的，放下名牌大学的架子在下面干活、现在来做兼职，了不起，我上中学时，也上饭馆洗过碗。”

    兰蕙拿抹布先擦桌子，邹老板坐在长沙发上，荧屏上闪动着邓丽君的画面，甜蜜的歌声，如此悠悠、缠绵、携带着桃花的温泉水：“月亮代表我的心，轻轻的一个吻…”

    兰蕙微笑地说：“汪燕也爱听这首曾经在南阳流行的歌？”

    “不，”老板说：“你搞错了，我平时比较爱听这首歌。”他把音响的声音调整到略低于他们之间谈话，兰蕙说：“老板的女朋友多，我看你一天总在接电话！”

    老板说：“你真细心，我没有几个女朋友，生意上的事。”

    他和气而微笑地说：“你先不擦，一会儿，我帮你收拾，你坐下，”他看一下身边，“我们谈谈。我们用汪燕，有我们的想法，让你开磨床也有我们的道理。”

    兰蕙在擦写字台，她说：“老板，你说好了，明天我还要正常上班。我今天看出你心眼儿并不坏，没有出卖二老板。我想，让汪燕代替我的工作，让我在下面干活，应该是秦阿芳二老板的意思，好像，我以前给你说起过我和他的事，还记得吗？”

    邹老板说：“记得，他追你，你不愿意，我最多对他说句：‘算了，’那是人家的私情，我不好干涉的。你在下面干活，我们都同意的，委屈你了。”

    邓丽君在唱：“我爱你有几分，我的情也真，我的爱也真…”兰蕙说：“邹老板，我委屈是小事，你被人家利用了还不知道，他是借刀杀人，达到他个人的目的。”

    邹老板说：“有点这个意思，你不要看得太严重了。”兰蕙说：“他在高价收购收购麒麟公司的原始股，你知道吗？他为什么用杭沐沐，你也知道？”

    邹老板说：“当然知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要在酒店包间见汪燕的原因。”

    “看来你并不太糊涂，”兰蕙说：“你自己也洗过碗，知道这类工作总要有人做，而为什么还要骂汪海涛他们是狗？说；‘两条腿的狗不好找，两条腿的人有的是’。”

    邹老板说：“他们闹事，我生气了，就这样骂，气头上。”兰蕙靠在写字台上说：“我和汪海涛们生在大陆、长在大陆，和你们的教育不一样，我和汪海涛都认为，在人格上，我们是平等的。在官场有等级、在食堂有等级，不等于在人格上也有等级，而人格上的等级，往往由官场的不平等产生。

    你洗过碗，也许是真的，那是你一时热情罢了，从你们食堂的餐厅设置，可以看出你们等级制的严重，在事实面前，我真真明白了，你们为什么败到了海上一隅之地，你们最主要的是放弃了最下层、作为中坚力量的工人、农民。

    时隔六七十年，你们还不吸取教训，除了在经济还算可以，成为亚洲的四小龙之一，但你们败退时带走了多少黄金？应该清楚。

    而在人类文明精神文明方面，麒麟公司还在原地踏步，还在犯历史上的错误，我为你们寒心。我在麒麟公司，上了一堂深刻的历史课，书上没有的。”

    老板在茶几上五色水果盘里拿了一个红富士苹果，戴上透明手套，拿卷刀削苹果皮，再次叫兰蕙坐下说，兰蕙没有坐下，还是靠在写字台边，老板站起过来递给她苹果，她以餐巾纸接了。

    老板问；“现在生产滑坡，毛病究竟出在哪里？我没有放弃他们，开除他们，还依靠他们，可是他们泡我，出工不出力，机组就是拿不出来，好像他们是说好的，工期一拖再拖，你也知道，拖延一天就是罚5万，更为严重的，下次不来订货了，难道我能容忍他们胡闹？还给他们笑脸说话？世界上还有这样的老板？”

    兰蕙说：“我给你讲大陆上宣传的道理，你听不进去，也不能理解。我只想给你说：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是制造矛盾的人，一种是解决矛盾的人，而你和秦总经理属于制造矛盾的人，他比你走的更远。

    食堂，你分出等级，经理、贵宾、工人各一个餐厅，工人本来与老板、经理、厂长、白领有隔阂、有矛盾，你不去消匿这种矛盾，反而扩大这种矛盾。

    工人停工了，向你提出合理的要求，你不答应，还要骂他们，这不是扩大矛盾？恕我兰蕙直言，你这副董事长做得不明白，到这矛盾快激化了，你还不知道，秦总经理失踪，可能与这种矛盾激化有关系。

    我只是猜想，我没有煽动他们，我又不是海伦，引起特洛伊战争，我的委屈、痛苦不足于引起他们这样做。你们无休止的加班、谈判又不答应他们提出的8小时工作制，这是最主要的原因。

    不过，如果真的像人们传言的那样，有人看到秦总经理被人扔到水沟里，我想他们只是吓唬他一下；我也认为，秦总经理那几天突然失踪，是家里有急事。”

    邹老板说：“台湾警方给我来电话说，秦总经理可能不是台湾人，他近来做的事，令我失望，他高价收购麒麟公司的股票，他好像要掌握麒麟公司，独揽大权。

    他在利用汪燕，把她也掌握在手里，一旦时机成熟，我想，会有什么阴谋，这就是我约她的原因，没有想到，你来了，也好，我本来就想要和你谈谈的。”

    兰蕙说：“你不实行8小时工作制，他们对你的敌视不会消除；我不是为他们说话，这是事实。如果你对付云清的事，能主动承担部分责任，我想，工人们会对你有好感，缓和一下矛盾。他毕竟是为了麒麟公司的大局，在厂里加班，孩子出了事。

    为了你的自尊心，你可以在其他事情上给以他一定补偿，他一定非常感激你，其他人也一定认为你有良心。”邹老板说：“我没有叫他加班，是他自己要加的。”

    “是的，听起来是这么回事，好像很有道理。这触及到问题的根子，按8小时工作制计算，他连上海的最低工资都拿不上，你最清楚，他们也给你说过，我再不给你啰嗦算这笔帐。你是逼着人家干。

    金钱迷住了你和他的双眼，你为了降低成本，最大限度地利用工人的业余时间，为你为增加利润，创造剩余价值，他呢，为了自己家庭、为了老婆孩子、为了你的产品早日出厂，为了不再跳槽折腾，为了不与你发生正面冲突，

    只有忍受加班的不合不合理，最大限度地利用业余时间加班，直到有一天，他的小女孩因为他的耽搁，没有及时送到医院，耽误了治疗时间而死亡。

    这忍受给他带来了恶果，他才开始怨恨你，埋怨你；但这是窝囊气，对你说不出口，他猜到你会说：‘你自己要加，又不是我强迫你加的。’

    你还会说；‘你当初自己选择了这个公司，’表面上看，你没有一点责任，全是他自己爱钱如命自找的。

    但是，从法制原则来讲，大陆现在实行八小时工作制，你违反了劳动法，虽然，由于你和他经济实力相差太大，他是不可能告你的。

    从这件事看来，劳动法这件事上是为你服务的，不是为付云清这样的弱者服务，他都请不起律师，更不要说打官司了。衙门八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你觉得合理吗？

    老板！工人们同情他，也为了自己的权益，停工几天，你觉得不该原谅么？你还在扩大矛盾，你还骂他们是狗，今年是狗年，按易经、奇门遁、四柱推理，你犯了太岁。你觉得他们会不会闹？敢不敢闹呢？”

    邹老板听着兰蕙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他的老板的尊严使他不可能马上接受，但他在心承认她说的有几分道理。这个表面看起来文雅、可凌的才女，不为自己所受的委屈吓到，还在为她所爱的工人说话，替他们开脱责任，邹老板心里暗暗敬佩。

    他拿起螺旋拧子，打开一瓶法国葡萄酒瓶，倒了两杯紫红的葡萄酒说：“来，为我们俩初次着这里见面而干杯，我想长期把这个房间包了，作为办公的一个保密据点，你就做我的秘密助手，白天在麒麟公司上班，晚上我叫你了，你就来。”

    兰蕙有点惊讶，没有想到他会这样，主管这边几个房间的主任说：这间包房，他只包三天。这个事情，凭她的直觉就会感到，又会扯到感情上去，他和代时兴藕断丝连、和秦总经理悬而未了，现在又冒出邹老板来。

    这个男人主宰的世界，做女人真难，走一步都会遇到男人的挑衅，她迟疑未决，秦总经理的阴影缠绕着她，她被压在石头之下不能翻身，又是一次严峻的考验再次袭来，命运是要她奔溃吗？mama，我该怎么办？

    难道女人就是男人狼随便吃的rou？难道我只能是被吃的羊rou？我就不能变为一只吃男人的母狼？她完全清楚，他是自己单位的大老板，要是被人知道他俩在酒店包房，她真的有嘴也说不清。她知道一个女人的名声比什么重要，没有不透风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