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秋意

    逢十月底的季节，址城秋意深深，挂在枝头的黄叶在秋风中阵阵发抖。白天还可见那零星树叶的颜色，而到了晚上，人们大多只看到映在昏黄路灯下的光秃秃的枝丫。

    离开酒桌，不少人走路都东摇西摆，靠着各自的助理搀扶着。男士进门前西装革履，维持着优雅得体的做派，出门后，很多已经胡话连篇，牛皮能够把天捅穿。

    寒玖是为数不多的商界女流，但也没有怯场，酒桌下来她也喝了不少酒。

    今天谈的项目尤为重要，浅水月临时把这个重任交给了她。

    所幸项目已经谈成，合同也签了。

    “谢谢寒总的招待，改日再聚。”

    “改日再聊！”

    “……”

    她身居菱昀副总之位，又深得大总裁浅水月的倚重。如今浅水月怀孕，很多事情落在了寒玖的肩上。她实权本就不小，如今更是有着不亚于浅水月的话语权，其他的企业高层巴不得能和她扯上联系，拓展自身的人脉。

    寒玖眉间已有淡淡的不耐之色，但醉了酒的人没有平素良好的眼力见，还剩三两个老总和她扯东扯西，说着自己当年的豪情壮志。

    一旁的周森看出寒玖的不耐和焦躁，接过他们的话头，一边应和，一边热情周到地给他们招来出租车，让他们各自的助理领着他们离开。

    “寒总，走吗？”

    周森一问，寒玖立马回神，对他道：“你打车回去吧，我找了代驾。”

    “寒总，你喝了酒，还是我送你回去吧！”周森坚持道。

    怎么说寒玖都是一个女人，还是有点醉酒的状态，他说什么都不愿意让寒玖一个人回去。

    让刚才在酒桌上，她为了能够尽快那帮老滑头签下合同，主动敬酒。

    有了第一杯，就会有第二杯、第三杯……喝了不少酒。

    身为寒玖助理的周森本该替她挡酒，但她以他要开车为由拒绝了他。

    看她豪气地和他们拼酒而他却无能为力的感受太窝囊，可他偏偏又只是她的下属。

    见周森坚持，寒玖也不推让，“赶紧把车开过来。”

    她现在归心似箭，想到家里还有人在等她，她的心口就忍不住发颤。

    晚了，终究是晚了！

    她紧赶慢赶，周森送她回到小区的时候，时间还是超过了十二点。

    “我已经到小区了，可以自己走回去。你直接把车开回去，记得明天早上七点半过来接我。”

    寒玖吩咐完，扭头就往小区没走，周森看到她刷门禁卡进去后才离开。

    夜已经深了，有多少人会像她一样，这么晚才回来？

    走到居住的那栋楼，她特意抬头看了看13层的住所。

    没有灯！

    看来他等不及，已经离开了。

    尽管猜到是这个结果，寒玖内心不免有些失望。

    她强忍着胃里的不适，坐电梯到13层。

    家门一打开，房子如寒玖所见到那般没有开灯，只有她回来之后打开的那盏玄关灯亮着，暖光的灯光照拂着四周。

    她换上家居拖鞋，边走边摸索安装在墙沿上的开关。

    没走几步，她突然看到沙发上有个凸起的东西，听到四周的声响，沙发上的东西动了动，随后坐起来。

    光从那团黑乎乎的人影，寒玖就认出了出现在沙发上的人是谁。

    她心里一喜，内心干涸之地仿佛有哗哗的小溪流过，带来了百花竞放、鸟语虫鸣。

    “啪”的一声，客厅的灯亮起来。

    闻一坐在沙发上，一脸哀怨地望着晚归的寒玖。

    他刚在沙发上躺了躺，头发微微翘着，一双嘴唇红嘟嘟的，哪怕在干燥的秋天，它还是润泽丰盈，像是随时做好了亲吻的准备。

    “回来啦？陪我吃蛋糕。”

    闻一从深陷的沙发中站起来。傲人的长腿一迈，绕过茶几走到寒玖的面前。

    “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寒玖真不知该说什么，可闻一最不想听的是她的道歉。

    他匀称修长的手指竖在了寒玖张合的唇瓣中央，做出“噤声”的动作。

    “什么都别说，陪我过生日。”

    他拉着她走到饭厅。饭桌的中央摆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蛋糕，周围当着四个菜、一份汤。

    寒玖看得出闻一在蛋糕的造型花了心思，他不仅把自己的星座雕刻上去，就连寒玖的也加了进去。

    闻一是白羊，寒玖是天蝎。

    看到奶油，寒玖胃里压下的不适感再次涌上来。

    “除了蛋糕，这些都是我做的。我六点钟就下班回来，去菜市场买食材，准备这些东西。你答应我你今天会陪我过生日，我就在你家里等呀等。我中途热了三遍这些菜，可你还没回来，但我一点都不担心你不回来，这是你的家，你不回来，你住哪儿呢？”

    闻一望着厨房的时钟，语气低低诉说着，手里却在切着蛋糕。

    话音全落之时，蛋糕已经伸到了寒玖面前。

    寒玖内心很不是滋味地接过蛋糕，尝了一口，却不觉得是甜，口腔中的酒味盖过蛋糕的香甜。

    只是尝了一口，她的胃里就翻江倒海。

    寒玖连忙扔下蛋糕，一口气冲进了浴室，对着马桶拼命干呕起来。

    她的反应刺激到了闻一，所有的情绪濒临崩溃的边缘，装着不在意的大度的面具在此刻一点一点出现裂痕。

    “寒玖，今天我生日，你连蛋糕都不吃一块？”他喉结鼓动着，像在极力克制着什么，神情却分外委屈。

    “不是，我喝多了，吃不下……”

    每说几个字，她都要停顿一下，好压下胃部传来的难受感。

    “明知是我生日，你还喝那么多？”闻一的声音陡然拔高。

    他早就闻到了她身上的烟酒味，可他不想说。即便知道她是去应酬，他也忍了，忍着没有打电话去催促和提醒她。

    “可我真的走不开。”

    不是她不想回来陪他过生日，而是她没法走开。浅水月不在，菱昀还得依靠着她运转。若是以前，菱昀根本不必这样。那会儿公司忙归忙，但很少有加班加点的时候，但如今，百舟逼得甚紧，跟菱昀抢客户、抢资源，步步打击和挤压菱昀，势要跟菱昀争出个一二来。

    “寒玖，我已经在很尽力理解你了……可你想想你多久没理我了？”

    闻一压抑着话语的痛苦和难耐，眸光深深望着寒玖的背影，委屈又无奈，面容因为隐忍怒火而有些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