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10) 白小玲拉着彩虹的手坐在床上,她是一脸的兴奋,说道,“嫂子,这么长时间不见面。我可想死你了,有好多话要给你说呢!” 彩虹有些忘情的看着白小玲,轻轻的用手拨弄着她眉头上的刘海儿,说道,“到底是一方水土养着一方人,才在县城里呆多长时间,就象城里那些姑娘一样水灵、洋气了。你有啥话就说吧,嫂子听着呢!” “嫂子,我们班有一个叫王彩丽的同学,她说和你是一个村的,还认识你呢!” “那个王彩丽,我咋不认识?”彩虹疑道。她极力的回忆着儿时的那些玩伴,真想不起有叫这样一个名字的。 “就是那个个子低低的、瘦瘦的女娃子。她说和你是自家的,还管你叫堂姐呢!”白小玲在一旁提醒道。 彩虹听罢皱着眉头,良久才突的想了起来,道,“你说的是丽丽吧?别看个头小,但说话的嗓门特别大?” “是啊!是啊!”白小玲惊喜道,“嫂子认识她吧,我们现在是同桌,关系可好啦!” “咋不认识?”彩虹喜道,“看我这做姐的,光记得她的小名,却把她的全名给忘了。她是我叔家的妮子。在我结婚的时候她还来咱村子护我呢。那妮子和你一样,可喜欢学习了。真想不到你们俩会是同学。” “我们俩不但是同学,还是好姐妹呢!”白小玲说道,“王彩丽偷偷给我说了一些你在他们村的事情,可好笑了。” 见白小玲这么说,彩虹道,“那妮子什么都好,就有一样不好——贫嘴,爱说闲话,小玲,她都说我什么坏话了,你可不要信她。” “才不是呢。王彩丽说的都是嫂子的好话。她要是说坏话了,我还不愿意呢。”白小玲说道,“她说嫂子在他们村的时候可爱打扮了,有一次买了一瓶雪花膏,结果是坑人的东西。嫂子抹上去以后起了一脸的痘痘。羞得半个月都没敢出家门。哈哈……”说着,白小玲就前仰后翻的笑了起来。 这事是在彩虹做姑娘的时候真有过的,看白小玲开怀的样子,她也想笑,却笑不出声来,嘴唇微微动了一下,却成了苦笑的样子。白小玲无意说出来的这些话,到是让她想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情,已然觉得恍如隔世了。而实际上也就是隔了三五年的时间,而现在经白小玲的提醒再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却有了异样的感觉,想想当初,而看看现在这个样子,她有一种难言的无奈,或是一种无法言表的凄楚。 刚才还是在乐呵呵的交谈着,现在却成了这个样子,当觉察到彩虹的表情变化时,白小玲也突地不笑了,不禁问道,“嫂子,你怎么了?” “没啥,没啥。”彩虹极力的把自己从回忆中拉了出来,对着白小玲强做出笑容,道,“丽丽说得没错,嫂子在家的时候就是——就是爱打扮。” 见彩虹无恙,白小玲那张娇脸又恢复了方才的笑靥,说道,“嫂子,你看我给你捎啥东西了?” 第七十六章 劝归(11) 11) 说着,白小玲变魔术似的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围巾来。粉红色的纱巾上绣着精美的图案,上面缀着的几朵杏黄色的小花更是显眼。白小玲高举着它在空中舞动着,仿佛舞着一面胜利的旗帜。 彩虹却有些不解,她不知道白小玲意欲何为,疑惑道,“小玲,你这是——” 白小玲舞够了,就顺手系在了彩虹脖子上,说道,“嫂子戴上它即挡风,又好看。现在城里人都兴这个呢!嫂子戴上就是好看,比城里的那些女人还要洋气呢!” “前些日子,你哥给我买过一个的。”说着,彩虹就要把那纱巾摘下来。 “我哥那是啥眼神,他买的那个不好看。”看彩虹要摘,白小玲急道,“嫂子戴着好好的,摘了做啥?” “你现在还是个学生,有这份心就够了。嫂子哪儿能要你的东西。”不理白小玲,彩虹硬要把它给摘下来。 一时执拗不过,白小玲生气了,一把把那纱巾从彩虹脖子上拉了下来,一副要哭的样子,说道,“我是诚心诚意给嫂子的,我的好心却被嫂子当成了驴肝肺。嫂子要是不要的话,我就用剪刀把它给剪了。” 彩虹是真不想要,更不想白小玲糟蹋东西,便拦住了她,不得已说道,“你这样糟蹋东西做啥?我要就是了。”说着,又从白小玲手里夺了回来,道,“你这妮子说那里是驴肝肺,我看比驴还要犟。” 见彩虹这样,白小玲破泣为笑了,抱住了彩虹,哽咽道,“我就知道嫂子舍不得我把它给剪掉,我是我的一片心意,嫂子就收下吧。” 彩虹却还有些担忧,说道,“这条围巾多少钱,嫂子给你,就当是你替嫂子买的,再说了,你现在还不能挣钱,让你娘知道了就不好了。” “这围巾是我从饭费里省下给你买的,咱俩不说,我娘是不会知道的。” “你这傻妮子,对嫂子这么好干啥?不值当。” 白小玲紧紧抱住彩虹,说道,“从小到大,没有一个人象一样和我这么亲近,嫂子对我好,我也对嫂子好。” 看白小玲的神情,听白小玲的话语,彩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她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女孩子,更盼着她有个好的前程,白小玲那段不堪回首的经历,更是激发了彩虹对她的怜悯之心,而彩虹也觉察到了也许就是因为那段经历,让白小玲有着不同常人的心智。她曾尝试着去开导她,连她连自己都开导不了又如何去开导别人。她想把她当作是自己的女儿,可自己和她差不了多少岁,她想把她当作姐妹,可又怕这种姐妹关系变了质,因为白强的事儿她的心情本来就是焦躁的,而现在看着怀里的白小玲更是焦躁不安了…… 白小玲似乎觉察到了什么,一句话就让彩虹心中的石头落了地,她道,“嫂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也不会那样了。我就想这样牢牢的抱着你,什么也不做。” 听了这话,彩虹喜极而泣,也抱住了白小玲的肩膀,说道,“你能这么想,嫂子就放心了。人这一辈子,长着呢!若是一步走错了,步步都会错,要想再回头的话,难得很。”这话象是跟白小玲说的,更象是给自己说的。俯下头去看白小玲时,她在自己怀里微闭着眼,一脸满足的样子,刚才的话她象是听了也象是没有听。彩虹也不在说话了,轻轻的呼出一口气,望着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其实她什么都没有想,她的脑子正处在一个虚空的状态,寂静的屋子里除了两人那细微而均匀的鼻息声就再没有了其他的响动,这片刻的安逸让人沉醉…… 窗外是那漆黑而寒冷的夜,一些生物把卵藏到了土壤里、木桩里等等这些它们自以为很安全的地方,在完成了这项传宗接代的伟大使命后,于瑟瑟北风中慷慨就义。而另外一些把自己的巢xue添满食物以后,在自己的安乐窝里躲避冬日的严寒,即使没有进行漫长冬眠的习性却也是很少出门的。所以,冬夜要比夏夜安静得多,夏夜是万籁的舞台,而在冬夜北风却常常充当这大自然的主角。但这一夜却是个例外,寂静的小院里能听得见那匹老马嚼食的声响。此外便无它了,抬眼望,清冷的夜空里繁星点点,这与夏夜是没有本质区别的。 第七十六章 劝归(12) 12) 经过乡里面同意,白土山从县里请来了技术员量庄子,对于村规划,他把白得柱那一套完全否定掉,自己重新来做。 这一次只是大概测量一下,好让白土山心里头有一个粗略的估计,而具体的工作要等明年开了春才来做。从县里请来的人已经在白家庄住了四五天了,这日下午把村西南那块地测过以后,他们的任务将基本完成。 前几日天气晴好,但这一日却是阴了,因为没有日头,光是看天连村里有经验的老人也很难分出时间的早晚来。尤其是在村郊风很大,呼呼的响着,迎风走的人需把眼闭了,因为那风真能如刀子一般刺你的眼,不过地早已经冻了,就是它的能耐再大也掀不起多少的风沙来。因为这风声,就是两个人面对着面说话也需要大声,这样才能让对方听得清楚。 这边的量完了,那个戴眼镜的技术员走了过来,对白土山喊道,“支书啊,要是你们村能规划成的话,这一片地都得毁掉。” “咋规划不成?”白土山踩着脚下那几垄在瑟瑟发抖的麦苗,不以为然的说道,“我们村好些户,攒钱都攒了好几十年了,就等着盖房子呢!” “一片庄子非得要八分?六分地行不行,要是六分地的话还能少毁些麦田。你看这一地绿油油的麦子毁了多可惜。”那个戴眼镜的技术员不由得叹道。 山子在一旁听了却有些不耐烦了,说道,“李技术员,你咋恁认死理呢!这地又不是你家的,毁了田我们都不心疼你心疼啥哩。” “这——我——”他那些话噎得李技术员支吾说不出话来。 “李技术员您别见怪,山子就这脾气。”白土山怕得罪了人家赶紧来赔不是。又道,“他不是冲着您来的。他是盼房子盼了好些年了,受了不少气,所以才说出这些话的。”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知好人心。”李技术员依旧未消气,说道,“ 他说得也对,我真是狗拿耗子,这碍着我啥事!等到你们白家庄一分田都没有了,都盖成房子了,那你们白家庄也真该叫白家庄了。那时候你们都喝西北风去吧!” 说着就要走。 “那能喝西北风?”山子有些无赖似的说道,“咱们是社会主义国家,到时候还有国家来救济呢,用不着你cao心。” “你——”李技术员回过头,却气得说不出话来。“哎!——”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又转过头继续走着。 白土山回过头小声斥责着,“山子,人家李技术员请来一趟多不容易,你就不能少说几句!” 见把这么一个文化人说得哑口无言,山子以为自己很有本事,那能理会白土山的斥责,正在心里偷着乐呢! 看李技术员走远了,白土山赶紧追了过去,又去给他赔不是。就这样一干人等迎着劲风从地里向白家庄走去。 没有了人声,那风似乎更大了,灰绿色的麦苗在这烈风里摇曳着,更象是被冻得不停的在发抖。豢养的生物身上大都有着人为的惰性或曰之为骄气。比如狗没有狼厉害,而猪也没有野猪生猛。在洪荒时代里他们有着一个共同的祖先。唯一的差别是,同一个时代我们那穿树叶裹兽皮的先祖围猎时,逮住了一只,放走了一只。大自然的演化,似乎让植物也沾染了动物身上的某些习性,譬如这麦苗,天太热了不行,天太冷了也不可以。按照以往的经验那都是会减产的。前几日温暖如春,可毕竟是冬天,这不会让村民们太担心。可这一日天突然冷了这些麦苗就有被冻死的危险。都说“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看样子,真该下场大雪了,有了瑞雪的护体,这娇气的植物才不会被冻死,而这雪偏偏不下。要是过几天再不下雪的话,为了一季的收成,村民们只能冒着刺骨的寒风架线、拉潜水泵来地里浇水了。 第七十七章 发廊(1) 1) 在白家庄开始纷纷扬扬的下第一场雪的时候,白三回来了。 当时桂花正在柜台前拨算盘算帐。 “婶儿,这离年关还有一俩月哩,你算啥帐?”一种洋腔洋调的声音传到桂花耳朵里,但给桂花的感觉,好象这声音是从那个熟人的嘴里说出的,却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以为是村里的那个小青年来买东西的,随口说了句,“狗拿耗子,要啥快说。”抬起头,眼前一亮,看到的竟然是白三。不过到一下子没有认出来,这白三穿了一身皮货——皮靴、皮裤、皮衣、皮帽。而且还带着个墨镜。再加上这人一身的瘦气,那长相真象是茅房里站起来的屎壳郎。这让桂花一时看得发楞。 好一会儿,白三摘下了眼睛,说道,“婶儿,是我啊!” 桂花这才认出是谁来了,看白三这一身行头,夸道,“原来是你啊!白三,这一年不见,你小子发了呀!” 白三摆着谱,说道,“还差不多吧,赚了些小钱。” “那你说说,这一年你都去那里溜达了?”桂花饶有兴趣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