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节
当初姜爸那边瘫，医院都给出了不容乐观的结果，但姜沁渝回东川才多久，只不过是给姜爸天天吃空间出品的食材，病情就一天天好转，如今姜爸完全可以扔掉拐杖自己走了，连说话都越来越利索，估计再过段时间就能完全恢复到普通人的水准。 诚然秦教授的病症和姜爸的不一样，但姜沁渝心里还是十分笃定，就算那些食材甚至是如今她仓库里剩下的那些鬼手蛛rou，对教授的癌症治疗没有像姜爸的边瘫那样的治疗效果，但至少，在现在教授的病情上有一定的缓和，稳住他体内的癌细胞不再病变扩散，这一点姜沁渝还是有把握的。 不过这些话，姜沁渝是不能明说的，只能想其他的法子来劝。 前两天傅老爷子来过明罗村，在周边包括水库那儿转悠了一圈后，就已经喜欢上了明罗村这个地方，对她的农庄也是念念不忘，甚至已经拍板，准备回去后就安排工程队过来，开始建他在明罗村的另一处度假别院。 按照现在的时间以及傅老爷子的焦急程度，只怕这个度假别院的进度，到年底的时候，就修葺完成了。 傅老爷子来了村里，时间长了估计会觉得无聊，正好秦教授还能跟他搭个伴，姜沁渝觉得这样倒是正好。 姜沁渝这边如意算盘打得啪啪响，甚至已经考虑过算计傅老爷子了。 等到姜沁渝和秦双双再次回到病房的时候，傅明琛和秦教授已经相谈甚欢，这家伙看起来表情轻松，甚至还不动声色地朝着姜沁渝这边微微颔首，估计是达成合作协议了。 姜沁渝心里松了一口气，傅明琛这人她知道，如果这次合作谈不成，他肯定还会想别的办法，她并不期望傅明琛将商场上阴谋阳谋的那一套用在教授以及他的团队身上，这让她夹在中间反而不太好办。 好在现在达成了合作协议，双方都满意，那就再好不过了。 秦教授看样子也是真的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了，姜沁渝进来后，他就自嘲一笑，望着傅明琛道： “这个学生，是我之前最满意也最喜欢的一个，天赋极高，没想到最后却不声不响地嫁给了你。” “我的这个项目，我也耗费了多年的心血，可以说大半的青春都耗在这个上面了，在此之前我甚至从未想过要跟任何的公司企业合作，但最后却还是在临门一脚的时候改变了主意。” “你大概是我这辈子遇到过的有着大气运的人，我最得意的学生，我最得意的项目，最后都归了你。” “但我希望，你能够明白，不是你真的就完美到无可挑剔了，只是因为时势站在你这边，可人是不可能总是处于上风的，迟早会有低谷的时候。” “我给你一句忠告，不管任何时候，人都应该脚踏实地，珍惜你现在所拥有的，包括你现在拥有的金钱地位，你拿到手的这些科研项目，以及你现在的身边人。” 这话有些意味深长，大有敲打傅明琛的意思。 傅明琛听明白了，这位老教授，其实关心更多的，不是他的那个项目所托非人，更多的是关心他的学生叫到他的手里，会因为权势地位的差距，而受到他的欺负。 所以这个教授在这个当口提点甚至威胁他，意思很明白，就是现在这个项目能和他合作，不过是看在姜沁渝的份上，但如果他对姜沁渝不好，这教授也是个暴脾气，估计转身就能撤销合作，再换一个合伙人。 傅明琛哪里会因为秦教授的这些话就生气？相反的，他是真的很意外也很感动，看样子，姜沁渝看重这位教授，敬重这位老先生如同亲人长辈，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这位老教授，的确是个性情中人，但对待自己的学生是真的很关心也很护短，光是他对待姜沁渝的这份心意，就足够傅明琛对他肃然起敬。 “教授，您说的我都记住了，不管是人，还是项目，我都会好好对待，保证会让您满意，也随时请您监督！” 傅明琛看了姜沁渝一眼，然后郑重地向秦教授保证道。 秦连山看这小子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才满意地唔了一声，冲着傅明琛道： “那就签协议吧。” 说着，他就指挥一旁秦双双去拿他的私章。 秦双双对父亲的事儿没有什么异议，秦连山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很快就从柜子里翻找到了秦教授的私章拿了过来。 秦教授年纪大了，有些字看多了就眼花，他也懒得再看了，傅明琛那边由周特助带来的两份合同协议，他拿到手后，也懒得再看里面的条款，直接就签了字盖了私章。 倒是秦双双还有些不大放心，等到她爸签完字后，她就眼疾手快地将合同拿了起来，一边翻看一边仔仔细细地审阅那些条款。 但只看完前面两页，她就不自觉地挑了挑眉，有些诧异地朝着傅明琛姜沁渝这边看了过来。 这协议，还真是她见过的这些来寻求合作的公司企业里面，拿出来的让利最多的一份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明达集团这样一个大企业，作为甲方竟然会拟这样的一份协议，真要按照这样的合同来办事，甲方在这项合作里面，可真是只提供了义务，享受的权利却是少之又少，完全没得便宜可占。 这可真是…… 难怪姜沁渝会一改以前的脾性，这一次哪怕是先斩后奏，也要带着人过来。 之前秦双双还以为她是看在傅明琛这个丈夫的份上，才做出了违背她的脾性和原则的事儿，但现在看来，她还真是误会这姑娘了。 这完全就是一份吃力不讨好的合同，倒有点像是明达单方面对她父亲投诚讨好的意思，能拿出这样的诚意来，难怪她的父亲这一次这么好说话，居然这么快就被人说服了。 秦双双心里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也不再多问什么了，合同签好，双方各拿一份，这个合作就算是达成。 把合同交给邱嘉义，不光是傅明琛，就是邱嘉义和周特助都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两人彼此对视了一眼，对傅明琛都感到十分佩服。 邱嘉义心下更是感慨，不愧是老板，一出手就没有走空的，他在这边都瞎折腾多久了，一点进展都没有，老板一出马，马上就将合作搞定了。 谈好了合作，秦教授面上就又露出了几分疲色来，傅明琛很擅长察言观色，看出秦教授不愿意再聊下去了，赶紧适时地结束这次会谈，准备带着人告辞。 秦连山果然没有挽留，摆摆手就让秦双双送客。 但临走的时候，这老教授却又忽然开口，叫住了要跟着傅明琛一块儿离开的姜沁渝： “小姜，你留下，我有事找你说。” 姜沁渝一愣，虽然有些疑惑，不知道教授找她有什么事，但还是点了点头，看了傅明琛一眼后，重新又走回了病房里。 傅明琛倒是隐隐地猜到这个教授留下他媳妇儿是为什么事了，但这会儿他也不能多问多说，只能冲媳妇儿点点头，然后就带着臭臭还有邱嘉义周特助二人快步离开了。 人走远了，秦连山才示意姜沁渝跟着他进书房。 姜沁渝不明所以，只能跟着走进去，一进门，老教授就从书房的一张桌子的抽屉里拿出来了一份文件递给她，示意她打开看。 这一打开，看到第一页上赫然印着的“超硬材料项目股份转让协议”几个大字，她就吓了一跳，猛地就抬起头来，不敢置信地看向秦教授那边： “老师，这是什么？！” 秦教授点了点头，解释道：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当初陨石的事儿，有你的一份责任，但你也付出了你应得的代价，退学，失去学位，还被人谩骂诋毁，你承受的，和你犯的错，算是扯平了，我就算再不明事理，也知道在这件事上，你的那一部分，已经清算完了。” “所以这一次，你能给我找来新的陨石样本，说实话真的超出了我的意料，这个项目，其实我都已经准备转手，打算让给其他人来做。” “但大概就连老天爷都不希望的做出这个决定，所以在我转让之前，你又给这个项目带来了转机。” “项目能够重启了，但我不会因此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你的馈赠，那些陨石，老师收了，但不能白要，就当是你用这些东西入股了。” “和明达集团合作的事儿，你应该也看到了，如果这个合作真的能达成预期，未来我这个项目给明达集团带来的好处，比他现在付出的部分，只多不少。” “所以，我把这个项目转让出其中的一部分给你，我时日无多，这些东西留在我的手里，说实话，其实作用不大，但对你，还有你那几个师兄，意义却大不一样。” “你既然不愿意再走地质研究这一行，我就只能以你的陨石这一部分给你划分股份。” “这份协议你收好，不光你有，你另外四个师兄也有，他们接下来还要继续这个研究项目，跟明达那边的团队合作，就算是技术入股了。” “我也没有厚此薄彼，你跟你师兄的份额，都是各占一成干股，剩下的，等我走了，就都留给你双双师姐。” “这些东西，希望你们好好守着，不要让别人给占了去，有协议在，你们几个要团结一心，好好地把你师父我的这个项目发扬光大，未来走到哪儿，都能听到有人称赞你师父，提到你师父的这个材料，那我这一辈子，就算是没白活了。” 姜沁渝这会儿抓着手里的这份协议，已经是泣不成声。 她完全没有想到，秦教授居然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做了这么多，她做那么多努力，千辛万苦地寻找陨石，不过是为了给自己赎罪，她根本无法直视自己的内心，因为她知道眼下教授给她的这份协议，她根本就受之有愧。 “老师，我不能要，这个您收回去吧，我没有资格也没有立场接受这份协议，您太厚爱我了，我哪里有脸拿您这么贵重的东西？” 姜沁渝简直想要嚎啕大哭一场，她抬起头来泪眼婆娑，一面哽咽一面对着教授深深鞠躬致歉。 秦教授面容严肃： “傻孩子，哪里有什么厚爱不厚爱的，我说你有资格你就有资格，虽然我们的师徒缘分太浅，但在我的心里，你跟你那些师兄们的分量是一样的，他们有的，你就应该有，长者赐，莫敢辞，拿着吧。” 姜沁渝固执地站在原地，不肯收下。 秦教授的脸色瞬间就板了起来：“怎么，不是我的学生了，就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你这丫头脾气就是倔，你以为你师父我什么都没考虑，就把这协议给你了吗？” “你明白我这份协议的用意吗？这些干股，可不是白给你的。” “合同你收下，你就要担负起维护这个项目的责任，我的女儿我清楚，她对管理项目不感兴趣，你剩下的那些师兄，也个个都是书呆子，除了做地质科研，就没有一个是从商的料。” “但你不一样，你已经在开始构建你自己的商业帝国，我知道你绝对不会安于你那个小农庄，肯定还会有更多的计划。” “这份协议，放在你的手里，既是对你的一份补偿，同时也是对你的一份桎梏，你是傅明琛的妻子，他爱重你，这份协议就是压制他对我这个项目的一个砝码。” “别看现在我和他合作，我处于上风，他割地赔款地来讨好我，就为了达成这次合作，但真要等到明达发展壮大，成长为一个庞然大物呢？到那个时候，谁强谁弱，没谁能说得准。” “弱rou强食，这在商场上就是规则，现在他拿出来的这些承诺条件，未来谁也不能保证就没有反悔的那一天。” “所以让你拿着这份协议，也是我希望借此来牵制傅明琛的一部分原因，就算未来傅明琛想要大刀阔斧，对我们的项目合作进行调整，也会看在你的面子上，对我女儿甚至你那些师兄手下留情，这一点，除了你，没人能做得到。” 姜沁渝听到秦教授的这番话，没有说话，但到底没有再将这份协议推辞掉。 其实她心里清楚，在今天早上她带着傅明琛来疗养院之前，只怕老师就已经将这份协议准备好了。 教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自然不会知道傅明琛会来找他合作的事儿，所以在此之前，他准备这份协议的时候，就是单纯的认为他拿了她送的那些陨石，受之有愧，所以就写了这份协议来补偿她。 但协议还没有给她，就碰上了傅明琛来与他商谈合作的事儿，见到了傅明琛，老师想得就更多了，于是愈发坚定了要给她这份干股转让协议的决心。 如果单纯只是为了补偿，姜沁渝是坚决不会拿这份协议的，她还没那么大脸，在好不容易弥补了之前的过失后，还从教授手里搜刮走这么贵重的一份干股； 可现在，教授说这份协议，是未来牵制傅明琛和明达的砝码，这一点，姜沁渝却是完全无法反驳。 她如今虽然自己开网店开公司，但她对于商场的那些尔虞我诈，的确还不太熟，可没吃过猪rou总不至于没见过猪跑，她是个商场菜鸟没错，但她也知道，如果秦教授真的把这个项目其中的一部分划给了她，就等于傅明琛的这次合作，其中一部分是在跟他老婆合伙。 如果未来她和傅明琛的感情不变，这就是傅明琛需要考虑到的一个重要因素。 同时，姜沁渝也隐隐地明白了教授这么做的另一层深意。 大概是知道她这次结婚嫁的是真正的世家豪门，教授知道她的身份还是太低了，虽然傅家没有嫌弃，但不代表外界就不会对她和傅明琛的这段婚姻进行评判。 教授给与她一成的项目股份，其实也是为了提高她的身价，有这份协议作为添妆，未来她在傅家也能更有底气，能够抬头挺胸挺直脊梁做人。 越是想的明白，姜沁渝就越是觉得暖心，为教授如此替她周详考虑而感激动容。 她很想跟教授说，不值得的，她并不如教授所想的那般坦荡，她隐藏着一个大秘密，她根本就不是教授所想的那般赤子真心，她其实就是一个伪善的小人而已。 但这份沉甸甸的协议，压得姜沁渝快要喘不过气来，这一份师徒之爱，是她前所未有了解过的沉重，在这一刻，她无比强烈的意识到，她对教授付出的一切，根本还比不上教授对她用心的十分之一。 也是在这一刻，姜沁渝在心底对自己发誓，不管前路多困难，她都要努力地走下去，把ptx抑制剂研制出来，把教授的病治好，不能让教授留下遗憾，一定要他长命百岁，好好地在这个世间活着，看着他的项目在未来发扬光大，在全世界每一个角落发光发热！ 秦双双送完客人回来，到书房这边敲门，进来后看到的就是姜沁渝哭得稀里哗啦的模样，她还有些诧异，以为是她爸太严肃，又为了什么事儿把人小姑娘给骂了。 “你骂人家做什么啊？这姑娘这么好，又贴心又懂事，可比那几个小师弟省心多了，你好端端的还训人家，把人都弄哭了，真是……” 秦双双没好气地瞪了她爸一眼，不满地抱怨道。 说着她就要去安慰姜沁渝。 姜沁渝不好意思地抹了一把脸，赶紧解释道： “不是，师姐，老师没骂我，是我自己没控制好情绪。” 说着，姜沁渝就将协议递给秦双双，很是认真道：“老师刚刚把这份协议给我，师姐，这个实在不太妥当，你要不跟老师说说，让他收回去吧。” 这个协议秦双双都没见过，她接过姜沁渝手里的文件翻了翻，姜沁渝还以为师姐会马上翻脸，谁知道看完之后，她就只是挑了挑眉，却是一点都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