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页
“他说他也不想这样,可是自从落尘瓶对他认主,他就特别容易失控。说得很诚恳,他被这东西控制了,摆脱不了。我们聊了半个晚上,声泪俱下。我这个师弟......年少时经历了诸多不幸。” “当晚,我劝了他很久,也答应帮他保守秘密,帮他摆脱邪术的侵扰。” “几天后,他去接任掌门之位,而我帮他守着那个瓶子。他不想在就任大典上失控发疯,不然他宁可自裁。所以他让我用灵力将他与落尘瓶的感知隔绝开来......” “我上当了。” 长者的声音透着苍凉的悲怆。 “灵力根本无法隔绝什么,反而一旦连通,我的灵力以及神识,都渐渐从我体内剥离,我停不下来。” “后来,我就被关在这里,这里也就成了禁地。” “刚来的时候,我看到水潭中有几件眼熟的衣袍,一切都浮出水面,哪来的天门,哪儿来的飞升,他们都死了。” “师弟恨我,他唯独没有让我死去,他一直一直把我关在这里,让我活着,活着看着......” “但我现在,只想去死。” 可他死不了。 一滴积水从头顶的岩层掉入寒潭,发出清脆的响声。 凉意从后背席卷周身,有人来了,这人很厉害。 “想求个痛快?没那么容易!” 始作俑者,他们的掌门,提剑而来。 他们也没有很惊讶,既然云衍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那掌门自然也不会一直任由他们待在禁地相安无事。 周以光他们回头,与掌门争锋而视,遑不相让:“呵!师父,装了这么多年,你不觉得芒刺在背吗?” 掌门愤呵一声:“错了!这才是我最安心的几年。” 掌门用利刃指向地上那个蓬头垢发的人:“他还在的时候,才是真的芒刺在背。” 地上的老者声音悲怆苍凉:“师弟,我曾经那里对不住你?我从来都对你,照顾有加......也不曾想过与你争夺掌门之位。” “对!从小到大都是你在照顾我,可你不过是想要一个听话的跟班罢了,虚伪!” “凭什么?你凭什么说无论如何也不跟我争掌门之位,说的好像是特意让给我一样。还不是你争不到,装好人。如果不是我创造了天门,掌门之位落入你手里的时候,你还会让给我吗?可笑!” “哈哈哈,凭什么?凭什么最后还是你口口声声要救我?我修我的邪术,你就当没看见不好吗?还口口声声要救我?从你说了要救我的那一日起,我从未睡过一日好觉......看看你的这副模样!我不需要谁来拯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云衍看着眼前这个掌门,与往日里他精心雕琢的神情姿态,简直判若两人。而且,不过半月未见,掌门已经衰老太多,鬓发皆已斑白。这般看起来,和被他锁在地上的师兄,才像是一代人。 掌门手中的利刃对着老者的脖颈陡然落下,却只斩断了锁在他脖颈上的锁链,接着剑锋一转,将他脚上的两根锁链也全部斩断。 掌门笑得癫狂,俨然是意识到自己,已经时日无多。 毕竟,落尘瓶碎了。他这么多年以来苦心孤诣所积攒的神识,所有的养料,统统流失于天地之间。那衰老,岂非自然之事。 谁能想到,远古的大凶之物,落尘瓶,竟然那么脆弱不堪,会被随随便便打碎。就像掌门也想不到,门中还有弟子逃过了洗心阁的试炼,还保留着独立意志,会做出这样的事。 沉重的铁链不再束缚地上的老者,他终于,用残破的身躯支撑着自己,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掌门面容狰狞,笑个不停:“怎么样,站起来的感觉是不是很好?今天你能站起来,站起来看着我,只是我的施舍而已哈哈哈哈哈哈哈......” 老者抬起一只脚,想要往前走一步,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迈出去,叹了一口气:“看来你我之间的误会,很深。” 掌门穿过水帘,揪着那老者泥泞不堪的领子,面露凶光:“不管是什么样的误会,既然从前没有讲开,今日也不必讲了。” 掌门掐住老者脆弱如枯叶的脖颈:“今日我便成全你,去死吧!” 周以光看着云衍,神情复杂:“不去......救你师傅吗?” 云衍摇摇头:“不必救他,也救不了他。” “我能做的,只有为他报仇。” 说罢,云衍紧紧握住手中佩剑。 “他们两个,都算是你的师父。你可想好了,今日一战之后,你就算是欺师灭祖了。” 云衍回头看着周以光笑了一下:“你不也是吗?” 周以光搓搓手:“我不一样啊,这种事我干的多了,我跟你不一样,我就是个......” 云衍打断他:“你做的,没一件坏事。” 周以光似笑非笑地戳一戳云衍的胸口:“是吗?我怎么觉得,是因为你也跟我变坏了呢?拜师之时,大家都歃血启誓过,若师父真的死于我们之手,那肯定是躲不过天罚了。” 云衍捉住周以光的手指:“你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想那么多......到时候再说。” 水帘那边,掌门的长剑上沾了血迹,仿佛一切才刚刚结束,新的对决便要开始。 如果落尘瓶没有被打碎,他们两个没有可能打的赢掌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