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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洛明澈与月清尘二人进行最后的魁首之争时,云琊只能负气坐在观战台上,一句话也不想多讲。叶知秋知道他倔得像头牛,劝也没用,只能靠自己想通,于是索性一字不劝,单单让他多注意那两人的招式。可云琊哪里看得下去,即便往台上看,也只是恶狠狠地盯着那抹霜雪般的白影,回想自己跟他对战时使过的每一招,思考是不是从这里或那里多变一式,就能胜他了。 好不容易挨到结束,云琊见月清尘半边雪白衣袖都被鲜血浸透,显然受伤不轻,心中原本满载的愤懑和不甘,却都莫名其妙地化作了种酸楚。待月清尘随苏羲和走后,他坐在原地想了又想,还是站起身,往同样的方向去了。 其实他本也没指望能追上,只是想着追过去的话,说不定有机会能再比试一次。谁知刚跟到一片杏林附近,却见那白衣少年正没头没脑地御剑往回冲,险些跟云琊撞了个满怀。云琊急忙闪开,可月清尘仿佛根本没看到他一样,云琊在后面喊了他几声,他才在半空中顿住,回身看过来。 云琊怔了怔,因为那一瞬间,他在月清尘那双寒眸中,看到了难掩的愤怒和痛苦。那怒火不知最先是由何人燃起的,可眼下,却无差别地涌向了一切胆敢阻拦他的人。 直到开打的前一瞬,云琊还有点无辜地想,我何时招惹你了?可待那剑锋毫不留情地扫过来,他却再顾不了那么多,只得抽出剑来迎战。此时二人皆受了伤,实乃半斤八两,因此打得难分难解,直到叶知秋闻讯赶来将他们分开,这场闹剧才终告结束。 二人身上皆挂了新彩,叶知秋给他们寻了间屋子,以便裹伤换衣裳。待三人回到凝碧宫时,天色已暗,冲洛明澈道贺的人群还未散去,见月清尘和云琊来了,纷纷让出一条道来,说什么也要给这次折桂会的前三敬酒,若他们不吃,就是不给天下道门面子。 洛明澈显然已被灌了不少,但他本就为水灵根,且修为深厚,能将酒气迅速消解于脉络之中,是以不足为惧。云琊在山上时,也常常不守戒律去山下镇子里偷酒喝,因此这区区拿小杯盛的佳酿,他便是喝上十几杯,倒也不在话下。可看月清尘的模样,却实在不像个沾过酒的。 云琊一边想着,一边接了旁人递到眼前的酒,仰头干了,还将空杯冲外亮了亮。与此同时,他还偏头去瞧同被围在人群中的月清尘,想拿对方此刻窘迫的模样寻个乐子。可没料到,月清尘分毫也没推辞,竟来者不拒,不管谁敬,端起就喝,刚开始还被呛得咳了几声,可越往后,竟越发神勇。美酒一杯杯灌下肚去,可瞧他脸色,却跟喝水没什么两样。 云琊向来争强好胜,见月清尘浑似千杯不醉,便又起了要比试的心思。可随着再一波酒杯递过来,他余光瞥见什么,心中却顿时咯噔一声。 其中一只酒杯,被丹衣青年捏在手中,正随着众人一并往月清尘跟前递。青年唇畔噙着一抹阴冷又不怀好意的笑,见云琊看过来,也不见分毫收敛,还冲云琊挑了挑眉,示意他还认得他,叫他有多远滚多远,别再多管闲事。 然而,这位合欢宗主挑起的眉头还没放下,手上却忽然一轻。云琊已劈手夺过那只酒杯,冲丹衣青年冷笑道:“这位兄台,怎么只敬他,不敬我啊?” “阁主你看看,现在这些后辈们,还真是一个比一个狂妄自大。”不远处灯火通明的楼台之上,通体锦绣的中年人摇了摇头,作痛心疾首状:“也是时候,该给他们点苦头吃了。” 季棣棠列席台首,本被席间暖熏得昏昏欲睡,闻言睁开眼睛,摇晃着酒杯哼笑一声。目光却在云琊将那杯酒一饮而尽之际,凝在少年道袍下轮廓分明的背脊上,灼灼不肯休。 第224章 富贵花(四) 当晚被敬酒敬到一半, 云琊才觉出不对劲。四周分明晚风习习,可他身上却渐渐生出大汗淋漓,热得像处在蒸笼之中。 以往即便下山吃酒,云琊也记挂着怕回山后挨大师兄的骂,所以饮得克制,几乎从未醉过。更别说潇湘水泽酿出来的酒并非太烈,绝对到不了能让他酩酊大醉的地步。 云琊心知是合欢宗主递给月清尘的那杯酒有问题,却并不点破,也没跟人说, 仍是撑着将杯中酒一一灌下。喝到最后,他已经头昏脑胀,浑身发抖,却竟没倒下, 也愣没让别人看出他抖来。待盛筵终至尾声, 众仙家逐渐散去,云琊没跟旁人多说一句话, 径直往外边冲,有声音在后面叫他的名字, 他也没理,只抬起手晃了晃,就像一阵风似的御剑飞远了。 待终于到了无人的江边,云琊随便寻了个水草丰茂的地方, 吐了个昏天黑地。待将在体内作乱的那些东西倒干净, 他觉得清醒了些,抹了抹嘴巴,扶着树直起身来,扭头向后看去, 果不其然,见不远处正慢慢走过来几道人影,皆是身着鲜艳衣饰的合欢宗人。 可那几人中,却不见先前穿丹衣的合欢宗主。 “早就听说合欢宗已经从里面烂透了,”云琊冷笑一声,右手已经闪电般扶到腰间利剑上,“好好的正道不修,净会使些下三滥的手段。你们宗主呢?自己不敢来,只叫手下喽啰来。怎么,是太看得起我,还是太小瞧我了?” 那些衣着鲜艳的合欢宗弟子知道他剑快,又见他眸中凶光毕露,像头被逼到悬崖边的野兽,虽跃跃欲试,却都不敢靠得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