茧（上）

    “枫，时之政府来电。”

    “谁打来的？”

    “藤原的助理。”

    “助理啊？让他等，就说我现在忙着打游戏不想理他们。”

    “……”对这随口胡诌的烂理由翻了个白眼，药研藤四郎照做了，不过还是替有栖川枫稍微美化了一下这个理由，回复的是“主人身体不适”。

    时之政府那边联络不上有栖川枫的助理一听急得跳脚，可药研藤四郎不甩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舆论的演变速度跌破众人眼镜的发展中，已到了一个小时一种不同说法的程度，譬如说现在极有可能承接医院爆炸案的检察官被光速撤下，原因非常不光彩──有几位不同的匿名人士爆料出整体而言算是同一件事的猛料。

    伪证罪。

    该名检察官不仅让真凶逍遥法外，甚至与律师连手欺瞒法官的罪证一桩接着一桩冒出，而且举证历历无从反驳；该名检察官遭到紧急撤职，提审绫濑清和之事自然也被暂且压后，全员的目光一时间又落到了这名事态未明就主张要起诉绫濑仁乃，更主张绫濑仁乃绝对“有罪”的检察官身上。

    紧接着该名检察官被“热心”网友人rou搜索，竟然意外牵扯出一连串的趣事，该名前检察官竟然是绫濑仁乃的同期，因嫉妒绫濑仁乃的亮眼成绩早就对她不满，工作上更是处处扯她后腿，对她没有过半分好脸色，即便绫濑仁乃对他根本就什么都没做。

    怀疑绫濑仁乃是被藤原理世刻意构陷的声势逐渐出现，对这多变又复杂、一下子牵扯各方的大事件更是关注到了最高点，连总理大臣都直接表态要时之政府创办人以身作则，日后加强人事管理别再多生事端──这来得意外的神助攻更是让风向一下子又转到绫濑仁乃这一方。

    可惜对有栖川枫而言这不但不是助攻，反而给她扯了后腿。

    现在的绫濑仁乃不能有势，她一旦重新夺回声势，那会让藤原理世再度警戒。

    所幸的是前几天放的情报现在也爆开了。

    【今日警方收到一份匿名人士提供的最新线索，该线索为七海枫于爆炸案当天亲笔写下的手写证词与两张附图，手写内容指出绫濑仁乃与时之政府早已决裂！】

    附图只有两张，但这两张也够震撼了，第一张是绫濑仁乃正在与暗处的什么人说话的照片，第二张更惊人，那是绫濑仁乃与日前某几名被时之政府解职、或据称于任务中失踪的众多“前时之政府职员”私下聚餐疑似在谈论重要话题的照片，这张照片不能说是关键，可已能证明绫濑仁乃有“密谋反叛”时之政府的“动机”。

    讯息的运用方式有很多种，让人们用什么样的角度去看待才是重点，请七海枫留下的线索正是“换角度看”的讯息──绫濑仁乃打算整肃腐败的时之政府，换个方向来看恰好就成了两方敌对，这些“事实”在日后也丝毫不影响七海枫的信誉，顶多有些聪明人会猜出七海枫是幕后推手罢了。

    这则新闻不过爆出十分钟，又有人质疑那位被撤职的检察官遭到查处的时间点太近，怀疑这根本就是绫濑仁乃动的手脚，目的是为了不让绫濑家受其牵连。

    因应这几天各方连环爆，许多阴谋论节目匆忙赶制上映，倒是警方也不敢对绫濑仁乃怎么样，只能暂时限制她的行动，生怕一个误判就让好人蒙冤──绫濑仁和当时留下的人脉还是有的，其中更不乏早早就认识绫濑仁乃的“友人”。

    连有栖川枫也没料到的，绫濑仁乃现在过得非常滋润，她早早给出的御守与防身护具等全都没派上用场，这倒是让有栖川枫稍微放下心来，可也不敢松懈。

    相较可说是吃好睡好穿好，安安全全悠悠哉哉只可惜不能动作的绫濑仁乃，有栖川枫这里压力就大多了。现在的有栖川枫不能误判形势，否则将会导致这一连串的计划瓦解。

    “我感觉我现在需要一杯黑咖啡……”一边准备迎击，一边持续代替绫濑仁乃处理组织事务，还没化身绫濑仁乃的有栖川枫终于发出sos讯号，打算起来泡一杯黑咖啡却发现早就有一杯香醇的热可可在等她，给她热可可的人是三日月宗近。

    “谢谢你，三日月。”喝下香香甜甜的热可可，有栖川枫总算缓了过来，可她也想到一个问题：这杯热可可哪来的？

    “哈哈哈，枫不必担心，我没有进厨房，是在食堂里有人看着的情况下做的。”

    半无奈半好笑的三日月宗近摸了摸近日来精神压力不小的有栖川枫，虽然能替有栖川枫参谋，但实际上要做这些事的仍是有栖川枫，他们能分忧的非常有限。

    有栖川枫看着三日月宗近莞尔。“这段时间里不断陪着我的你们都很重要。”

    这句话倒不是对肯定心知肚明的三日月宗近说，是对聚集在会议室里的所有刀剑男士说的。

    “嘛，这才是真正的共体时艰呢。”打趣了先前时之政府那份自找死路的公告，三日月宗近笑得欢快。

    “这里有一位坏刃，大家不要学他。”取笑三日月宗近的坏心眼，有栖川枫轻笑几声又将焦点转回正事上头。“长谷部，拜托你观察的亚空间风向现在怎么样？”

    这几天时之政府还是没有发任何出阵指令下来，倒是恢复了日常远征的指令，可也就只敢让审神者去安排刀剑付丧神进行远征，想来是要避免生疑。

    殊不知这避嫌之举看在众人眼里可疑至极，现世那方面对这些了解不多暂且不说，现在还全心信任时之政府的审神者没有半个，甚至有好几座本丸都提出想要返还狐之助，足见所有审神者都已对藤原理世失去信任。

    亚空间乍看风平浪静，可这分明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压切长谷部把屏幕转了过来让有栖川枫看。“……叹为观止。总而言之目前还在枫期望的范围之内。”压切长谷部也不免摇头叹息，为没有一刻停过又反反复覆的重重声浪头疼。

    有栖川枫闻言不免笑了出来。这种事不熟悉也不行，演员固然是能让她能发挥所长、找到值得一战的对手的职业，可演员的性质终究属于公众人物，公众人物这四个大字背后的意涵代表他们被剥夺个人隐私。

    在过去世界，有栖川枫夺下影后宝座后，一天内还能有两、三个小时的私人时间已是好运至极。但也拜这些经历所赐，现在有栖川枫能用她熟悉的舆论观察与控制为大家做些什么。

    “拜托了，长谷部。”

    “一点小事，不成问题。”

    有栖川枫轻轻摸摸压切长谷部的头，趁机喂了一块牡丹饼给他吃。“不是小事，这很辛苦，所以请适时休息，这是小点心。”

    看到压切长谷部被摸头喂牡丹饼惊讶的差点噎到的模样，好几刃很没良心的窃笑被压切长谷部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有栖川枫这边也巡了一下线上公文系统，发现仍然没有远征以外的任务，看来是藤原理世还不够“忙”。

    藤原理世在暗中看戏偷笑绫濑仁乃肯定是遭到有栖川枫抛弃或惹她生怒而动手的同时也不轻松──有栖川枫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藤原理世真正意义上的“痛并快乐着”，使其猜到这些事是她有栖川枫针对绫濑仁乃心生不满导致双方决裂，此外造成现世与亚空间的风向不同也是目标之一。

    “不动，你这边的状况如何？”

    请不动行光为首的数刃关注的论坛拥有过千万用户，面向的族群大多都是现世使用者，是非常重要的一部份。

    有了七海枫的亲笔证言，几乎可以确定七海枫还活在世界上某个角落的粉丝们全都安心下来，可七海枫迟迟不肯出现又引出了新一波的猜测：七海枫为什么不敢出现──最关键的用字出现了，“不敢出现”。

    不出预料之外，现在连七海枫的失踪都成了一个茶余饭后的最佳话题，更有人落井下石地猜测七海枫这是“在为新戏做特殊准备”，酸民一个接着一个吐口水，导致七海枫的粉丝们大为光火，一个个都为着“一出面就会面临生命危险”的心爱偶像立刻跟酸民们打起有理有据的键盘战。

    粉丝样貌往往随偶像，七海枫平日沉默不语，但出手时总是一个个招招致命，许多酸民被七海枫的真爱粉丝搜ip挂出过往黑历史，全部都是恶性攻击其他同业的纪录，这些纪录直指酸民来历：打算趁机取代七海枫的其他男演员的粉丝，或其雇用的网虫。

    这还不是最精彩的，其中更有高手经过一小段时间沉淀，数据搜罗完成后给最先出言侮辱七海枫带风向的始作俑者来了一个巨细弥遗且不带任何抨击字眼的报告书，这不爆还好，一爆不得了，竟然带出他让人不可思议的背景：该酸民是取代了绫濑仁乃位置的新任左右手膝下长子，巧合的是那位新任左右手之子是个想成为偶像，奈何扶不上墙的超级草包，是没几个人知道的“无名偶像”。

    新任左右手赶去为儿子收拾善后，本就正在内斗中水深火热的时之政府现在也阻止不了他。岂料不出面还好，一出面越描越黑，起底草包偶像的匿名高手将这位取代了绫濑仁乃的新任左右手也做成了报告书，发现这名左右手不光是来历惊人，其底下的种种“事迹”包罗万象，竟有收贿、贩卖非法物品等纪录，再度惹来高度议论。

    不止七海枫与官二代草包的话题持续占据头版，时间越长就对绫濑仁乃越不利的现在，绫濑清和也不得不到案进行说明，目前还在路上。

    一看不动行光的脸色有栖川枫便明白上面大约是什么样的风向，再看这惊天动地的连环爆，有栖川枫笑了，低头在不动行光耳边呢喃，不动行光会意过来，竟也飘出樱吹雪。

    “药研，刚才打电话给我的只是助理，接下来会越来越大，但只要不是藤原理世本人就照我刚才说的继续回绝。”

    “好好好，不是‘打游戏打到没空理’，是‘主人身体不适’对吧。”药研藤四郎取笑道。

    “一期你看，药研笑我。”

    也在到处替有栖川枫“捡枪”的一期一振失笑，拍了一下药研藤四郎给他“处罚”，知道这是有栖川枫在缓和还是十分紧张的气氛。

    不打算给藤原理世缓过来反应的空间，有栖川枫打算继续使绊子给她──有栖川枫模仿绫濑仁乃的语气继续下令，这次的命令是把事先做好的影片上传──时之政府那边还以为这些演讲稿仍四散各处，因而松了一口气或者该说忙到没时间管，打算等媒体自己狗咬狗一嘴毛，殊不知真正的绫濑仁乃早在那天记者会结束后就请下属即刻回收了所有演讲稿。

    现成的武器不用多可惜。有栖川枫顺势捡了这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