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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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芬被戴上手铐带走之后，黎九九走向鲁警官，将手里一直捏着的那个玻璃瓶递给了他。 因为过于用力，她的指尖已经泛了白，似乎还在轻微的颤抖着。 鲁警官接过，然后忍不住问：“你为什么确定凶手是周芬？” “一年前，我无意中见过这个。”黎九九指了指那个玻璃瓶，接着说道：“月初的时候，我就说过，这只是我大胆的假设。还是很感谢鲁叔叔能从岚城到燕京来配合我，如果没有您的帮助，我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成事的。” 鲁警官摆摆手，说：“诶，是我们感谢你才对。你帮我们破了这桩悬案。” 黎九九笑了笑。 “高考考得怎么样？小姑娘挺聪明，会破案，有兴趣报考警校吗？” 黎九九哪会破案，周芬这件事也还是她在未来提前知道了结果。 “吃不了那个苦，我要学美术去。”黎九九道。 鲁警官也只是玩笑，并不是认真的，临走前，他说：“你这脖子上的伤口要记得处理一下，小姑娘家家的别留了疤。” “我知道的。” 说话间，两人一同下了楼，黎九九在门口看见了失魂落魄的沈映阳，她的脚步顿住。 “鲁叔叔，您先去忙吧。今天麻烦您了。” 鲁警官看了眼沈映阳，点了点头，叮嘱她：“注意安全。” “好。” 鲁警官离开后，黎九九走向沈映阳。她想伸手拽一拽他的袖子，但她的手上又都是血。 黎九九缩回手，轻轻的喊了他一声：“沈映阳。” 这桩案件，其中最无辜的就是沈映阳了。父亲横死，母亲犯罪，他心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九九。”已经成年了的少年，此刻露出了茫然无措的表情，他看着黎九九，不安的说：“我听警察们说过了，我妈是杀了我爸的凶手。” “我是死者的儿子，也是凶手的儿子。” 沈映阳垂下去的眸子里全是黯然：“我是他们的儿子，可他们，他们……” 黎九九伸出染了血的手，重重的握住了他的右手，似乎在给予他力量：“他们不好，但是你很好。” 少女的手冰凉柔软，将沈映阳从黑暗的深渊中拉了出来。 “对不起。”他伸出左手，似乎是想碰一碰她脖颈间的伤口，但只停留在伤口上方，迟迟没有落下，他怕弄疼了她。 “我妈伤害了你，对不起。” “可是没有你忽然出现，周阿姨可能就已经杀了我了。”她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轻快一些。 黎九九没有因为自己的受伤去迁怒沈映阳，相反，她是真的很心疼他。 沈映阳苦笑了一声：“你不用安慰我的。” 眼前的小姑娘年纪那样轻，却有一颗坚强、纯净、善良的赤子之心，她是那么好，那么令人心动，曾经朦胧的好感，又一次在少年心间升起。 这一刻，他有一个想法。 永远握住她的手。 永远不放开她的手。 黎九九想将自己的手从他掌心抽出来，但抽不出来，她稍稍挣扎了一下。 “沈映阳？”她小声的喊他。 沈映阳回过神来，很快松开她的手，眼神很温柔：“去医院吧。” 他不想放开她，但她并不需要他。他又怎么能勉强呢？ 黎九九却并不着急，而是问：“你怎么会忽然回家呀？” 沈映阳简略的复述了一遍他之前听到的原尧和黎晏的对话，说着说着，也有些疑惑：“他们应该会比我早到才对，怎么现在还没来？” “你的意思是，他们比你先出发？”黎九九原本稍稍平静的心再度提了起来。 沈映阳看她的脸色惨白，连忙出声安抚：“可能是在路上耽搁了，你别着急。” 黎九九却仿佛没听见一般，她僵硬的站在原地，眼睛里缓缓的布满了迷茫，像是一个迷途的孩子。 “怎么会这样呢……” 是她想得太简单了吗？沈映阳没事，不代表原尧没有事，现在，还牵扯上了黎晏。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 她无法改变原尧的命运吗？ 不，不会的。 茫然只是片刻。 黎九九不允许自己软弱。 她朝着沈映阳伸出手，说：“手机借我。” 接过沈映阳的手机后，黎九九拨通了原尧的电话号码。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始终没有人接电话。 黎九九握着手机的手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 她这时候甚至在想，原尧如果出事了，她以后该怎么办。 “喂？” 一道女声从听筒里传出，黎九九一时间懵了：“你是谁？” “你好，这里是第一人民医院。病人的情绪不稳定，打过镇定剂之后就睡下了，请问你是？” “他人没事吧？”黎九九赶忙问道：“还有和他一起的那个人，有没有事？” “都没有生命危险。” “麻烦您了，我现在就过来。” 说完了之后，黎九九将手机还给了沈映阳之后，就往外跑。 沈映阳连忙追上她。 两人急匆匆的往第一人民医院赶，本来看黎九九脖子上全是血，司机还不乐意载，但看她是往医院赶，还是好心的将她和沈映阳送去了医院。 黎九九问过了前台的护士最近送过来的病人后，便匆匆忙忙的上楼，她甚至连电梯都来不及等。 气喘吁吁的跑到了病房，推开门，看见的是躺在病床上面带怒色的和站在床边的人对峙的原尧。 站着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穿着裁剪得体的西装，听见了声音，他转过头来，疑惑的看着身上都是血的黎九九。 “你是？” 黎九九才不理他，她朝着病床上的原尧扑了过去，紧张的看着他：“你怎么了啊？都说了不要开车你不听，你安静的待在家里不好吗为什么要乱跑啊。” 她说着说着，就趴在他床边开始哭。 在药物的影响下，原尧费力的动了动手，想摸一摸她的头，想安慰她，但还是没什么力气。 原尧只能说：“九九，我没出大事，当时只是短暂的晕了过去，结果就被送到了医院。我醒过来之后担心你想去找你，我堂哥觉得我脑子摔坏了，硬是直接让医生给我打了镇定剂。” 堂哥？ 黎九九一边哭，一边偏过头去看那个似乎还在看戏的青年。 她吸了吸鼻子，后知后觉礼貌的和他打招呼：“哥哥好。” 原致点了点头，说：“阿尧的小女朋友啊？” 黎九九擦了擦眼泪，一点都不害羞的承认：“对。” 原尧恢复了一点力气，撑着身子坐起来，然后给她擦眼泪。 原致看了，就说：“看来你是真的没什么事。我得先回去了，不然你出车祸这时捅到爷爷那儿，谁都别想安生了。” “我刚才跟你说的事，你记得帮我查。” 原致摆摆手，离开了。 “你怎么会受伤？”原尧这才有闲暇问起黎九九：“是周芬？” “别担心，她已经落网了。”黎九九说着，很生气的问：“你为什么开车？” 原尧便将事情给说了。 黎九九听了，更生气了：“你和黎晏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啊！我到头来什么事都没出，还是你们进了医院。你知不知道得到消息的时候我要吓死了。你们就不能安静的待在原宅等我吗？” “九九，本不该出车祸的。”原尧细致的擦掉她的眼泪，说：“和我撞上的，是周初北。” ……小北哥？ “怎么会！” 在最后关头，原尧成功避开了直直冲过来的跑车，虽然没有撞上，但他和黎晏还是受了轻伤。他比黎晏稍微严重一点，所以原致才会那么担心。 而周初北，则是直直的撞上了公路的护栏，车头都撞烂了，他的情况不容乐观。 现在，正在急诊室中抢救。 听原尧说完，黎九九久久不能平静。 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病房里的灯光很明亮，可以清楚的看见黎九九的脸色。 苍白的，惶恐的，不安的。 曾经是会因为他而出现在黎九九脸上的神情，而今也会为了周初北而出现。 她担忧周初北。 “我会处理的。”黎九九轻声道：“抱歉，原尧。我没想到小北哥会给你带来这样大的麻烦。” 她说着，就想往外走。 原尧已经恢复了力气，他拉住她：“你的伤口需要处理。” 黎九九的脚步顿了一下，就听见门外传来动静，是黎晏和沈映阳。 黎晏站在门口，看着她，便忍不住皱眉：“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原尧都和你说了吗？” “小北哥醒了吗？” “你还提他。” 黎九九抿了抿唇：“他怎么样了？” “……手术结束了，不知道醒了没。” 问清楚在哪个病房之后，黎九九来不及说什么，便匆忙的往周初北的病房跑。 原尧沉着脸从床上爬起来。 和黎晏一样，原尧身上穿的也是蓝白相间的病号服。素雅的颜色，让他的脸色看起来苍白而冰冷。 他们跟着黎九九一起去了周初北所在的病房，却没有进去，而是看着黎九九匆忙的踏入病房。 她是真的很担心周初北。 担心他会死掉。 病房内。 周初北其实在黎九九进来的那一刻，就已经醒过来了。他看着是真的狼狈，还戴着氧气罩。 他的眸子是深黑色的，里面是很复杂的神情，但在看见脖颈间全是血的黎九九时，他眼睛里便全是惊愕与心疼了。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但隔着氧气罩，他说不出话来。 周初北咬着牙，拔掉了手背上碍事的针管后，他直起身子，将那个氧气罩也扯了下来。 他下了床，大步朝着黎九九走去。 黎九九觉得，他是真的不想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