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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夜话_分节阅读_75

    赵学军收起相机,来到后院门口,一出门竟然呆了。这人二十岁上下,穿着一件白灰色的夹克衫,身下是一条军绿色裤子。当然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人长得竟然跟自己的父亲很像……那眼睛,那鼻梁,那尖下巴……

    赵学军不由得一身白毛汗流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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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0、第三十 九章 ...

    “你是?”赵学军一脸疑惑的看着来人。

    “这是赵建国家?”来人未曾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提着行李走进屋子,当他看到空荡荡的家的时候,不由一脸惊讶。

    “赵建国是我爸爸。”赵学军跟在这人身后,觉得他实在没有礼貌。

    年轻人笑了,他先是小心的把行李放在一边,那样子竟然带着一股子对行李的恭敬。接着他特别热情的回身给了他一个大拥抱:“你看看,你看看,都是一家人,都互相不认识呢。我是周瑞,你三伯赵建业的大儿子。”

    周瑞!赵学军惊讶万分,上辈子,他只是听过这位年轻人的名字。父亲兄弟四个,先后参军。大伯赵建宗现在在省城上班,跟这边这几年一直有矛盾,所以不来往。赵建国结婚的钱是大伯家全部出的。那些年谁家都不容易,大娘因为这事跟大伯大吵一架,差点离婚了事。这几年家里有钱了,父亲也是一直补偿,可是大伯反倒有了一种你有钱,我粘你会破坏情感,会被人说事的思想。他反到跟弟弟家主动走远了。

    家中的二伯死在战场上。这位三伯,是个传奇人物,他在部队喜欢上一位女护士,也许他爱对方太深,最后因为对方家只有一个女儿,他竟然做了上门女婿。

    时代在进步,招赘这等事情其实根本没什么,可是赵学军的爷爷受不了了。他辛苦一辈子,为了家中孩子,最后几乎就是累死的。养儿养成了,却成了别人家的上门女婿,生了娃却姓了周家的姓氏。老头受不了了,一狠心决定跟这个儿子断绝关系,他生前一直唠叨,赵建宗跟赵建国,如果谁敢跟赵建业来往,他绝对不闭眼。老爷子是在一个冬天走的,死前据说是想吃白馍。

    周瑞这个名字,是赵家今后故事中常出现的一个名字。他五次北上来家乡祭祖被奶奶拒之门外,最后一次这位年轻人为了父亲最大的遗愿,跪在奶奶家门口淋了一夜雨,伤心失望之下,没有照顾好自己,猝死在火车上。很多年后,赵家人才知道一件事,周瑞的父亲赵建业得了肝癌,在最后的日子里,他期盼可以魂归故乡。周瑞几次归乡,都是带着父亲的骨灰回来的,当他得知老赵家坟根本没有给父亲留地儿,赵学军能够想象这位哥哥,受到了多大打击。周瑞死后,赵建业这一支便绝了。

    老赵家人都在故乡的高坡上有一块埋骨之地,祖坟是一个家族最最重要的地点,从孩子出生起,父亲就会给儿子们在祖坟附近圈一块地方,赵建业的坟地被愤怒的老爷子送给了同族家,根本没给赵建业留退路。

    而在很多年后,赵家坟也拒绝了另外一个人。赵建国死前吩咐家人,不许赵学军入祖坟。

    人的一生有很长时间是用来犯错,后悔与检讨的。以前赵学军觉得这个故事是大悲剧,在今后的很多年里,赵学军一直不理解爷爷的那份情感。这个姓氏真的这么重要吗?在周瑞死后很多年里,父亲一直活在悔恨当中,赵学军搞不懂父亲为什么会去恨自己的三哥?为什么爷爷奶奶一直无法原谅三伯。他不理解自己的爷爷,觉得实在狠心。奶奶怎么可以把亲孙孙拦到门外?

    后来,年龄渐长,他越来越老。他开始想要个孩子,即使他永远都不可能有个属于自己的孩子,他还是想要,孩子是人生存在这个世界的证明信。人可以死去,死去后他可以复活在孩子身上。后代是带着父辈的基因繁衍的,那是人曾活过的证明。赵建业成了别家人的延续后代的工具,也许爷爷就是那样想的。对于旧思想的爷爷,赵学军觉得自己没有立场去批判。

    “哥。”赵学军伸出手,回应并搂了一下周瑞。

    周瑞呆了,他付出的强大热情,得到了回报,这份回报如此的迅速,给予了他巨大的希望。他有些不知所措了,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复这位小弟弟。

    “我回了咱爷爷奶奶家,咱奶……不在家。我……我以前去过老家几次,没见过小叔……我……我……”周瑞喃喃的回答。

    赵学军乐了,是啊,很多事情都改变了,奶奶住进了城里,家里搬了新房子。

    “哥,咱奶在新屋呢,你要是晚来一天啊,还得打听。”赵学军笑眯眯的,语气里露着亲厚,这份亲厚发自内心,来自骨血。

    “哎……就是,我运气好。”周瑞憨憨的回答。

    赵学军笑眯眯的,带着一份对记忆的试探走到行李边,伸手就要提。

    “别!”周瑞大叫一声,接着陪着笑脸走过来,小心翼翼的双手抱起行李说:“我来,我来,不能叫你提。”

    “我带你去新家,咱回家。”赵学军小跑着在前面带路,周瑞愣了下,抱着行李跟着。

    “咱奶身体好吧。”

    “好着呢,就是膀胱有些问题,这几年一直吃药。”

    “小叔,小婶身体好不。”

    “好着呢。”

    “那……那你们都……都好吧?”

    赵学军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周瑞,看着他抱着的行李。那包里是自己的二伯,以前也许他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现在,他死了,希望回家。他也许有过巨大的身躯,可是现在他就是这么一把灰烬,他唯一的遗愿就是回来。他的儿子带着他回来了,这对父子,带着对亲情的诚惶诚恐,回来了。

    兄弟俩走了大约二十分钟,到达三号院的时候,赵学军在大院门口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周瑞。

    “咋……咋了?”周瑞愣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