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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假的,刚才我就开枪了。”宋余杭说着,把小女孩也推进了雨幕里。 她偏头看着林厌,这下四周无人,她可以放肆诉说自己的爱意了。 “我喜欢她,不比你喜欢这个孩子少,你不会让她死,同理,我也不会让我心爱的女人死。” 大雨冲刷着伤口,带来阵阵疼痛的同时,也让神智有了片刻清明。 宋余杭觉得,自己稍稍能动脑筋思考问题了。 “李洋,你已经行将就木了,可是她还年轻,还有重新来过的机会,你这些年来不停为她寻找肾源,不也是希望能让她重获新生吗?” “爸——你别听她的!他们都是骗子!警察都不是好人!快走啊!”因为虚弱,女孩子的脸变得惨白,在风雨中声嘶力竭。 宋余杭没有阻止,这正中了她下怀。 “望远镜。”冯建国伸手问下属要了望远镜,抬头看向了天台。 狙击手也移动着方向,把瞄准镜对准了他们,只是因为林厌一直挡在他身前,迟迟扣不下扳机。 望远镜里的李洋歇斯底里咆哮着:“闭嘴!别叫我爸!我不是你爸!你爸早他妈死了!你就是一拖油瓶,没人要的小杂种!” 在两个人相依为命东躲西藏的漫长时光里,李洋对她时好时坏,这样歇斯底里地发脾气也不是头一回了。 他高兴的时候摸着她的脸,叫她:“小公主。” 不高兴的时候狠狠踹她一脚,骂她小杂种,要她去死。 女孩子已经习惯了,变得对他言听计从。 可是即使这样,听见他这么说,也并不代表能完全不伤心。 相比他的癫狂,宋余杭则平静多了,她已经从那种状态里解脱出来了,即使她的内心依旧心急如焚。 胜利的天平开始往一边倾斜。 “既然这样,你一开始就扔掉她就好了,何必一直带在身边,现在后悔会不会晚了些,还是说,你还有一丝生而为人的良知,你的哥哥在矿洞底下抛下你跑了,而余新叶却救了你,你想报恩,对不对?” “闭嘴!你闭嘴!”李洋喘着粗气,往后退着,踩到了天台上堆放着的钢筋水泥,脚下一个踉跄。 林厌伤口一直在流血,被他拖得奄奄一息,只是那双眸子还时不时睁开看宋余杭一眼,昭示她还活着。 宋余杭率先放下了枪,只是依旧抓着女孩没放:“我不知道你们在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就冲你知恩图报这一点,我敬你是条汉子。” “二十年相依为命,别说养个人,就是养条狗都有感情了吧,你罪行累累,她还年轻,真的要陪你一起葬送在这里吗?” “李洋,如果她死了,你对的起余新叶的嘱托吗?对的起你的好兄弟吗?他可是拿命换了你的命啊!没有他,别说多活二十年,你现在还能站在这里吗?!” 在宋余杭循循善诱又残忍的话语里。 二十年前矿洞下发生的一切又历历在目了。 *** “听说这批知青回乡只有一个名额了,下一批得再等三年呢。” “我啊,家里没靠山,自己工分又挣不够,估计是没戏咯。” “要咱说,咱们这一批里来的最早又最能吃苦干活的不就是李家兄弟嘛,也不知道谁会回去。” “嗐,反正人家两兄弟,谁都一样,是不是啊李海?” 同伴捅了李海一下,李海擦了擦汗,看了看不远处干活的弟弟,又看了看周遭黑漆漆脏兮兮的矿洞以及自己掌心里磨出来的水泡,眼神暗了暗。 “去去去,干活!” 矿难发生的时候,是李海先察觉到的,放在地上装锡矿的筐在微微颤动着。 他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停下动作,突然就从顶上落了一块小石头下来砸在了脚上。 他看着看着,突然瞳孔一缩,扔了锄头就往出口跑,顺便还扯住了李洋和余新叶,把人往外推。 “快走!” 说时迟,那时快,已经来不及了。 李海松开了李洋的手,而余新叶则是下意识地护住了这个来自城里的弟弟。 “哥!”李洋的声音湮灭在了黑暗里。 三天后。 “咳咳……”余新叶的手已经被巨石压麻了,半边身子失去了知觉。 “余哥,余哥,你坚持住啊……”矿顶坍塌的时候,余新叶一把把人摁在了身下,李洋毫发无伤,从废墟里爬了出来,把自己随身带的那壶水喂他喝着。 李海爬过来拉他:“李洋,李洋,弟弟,那边,那边有亮光,我们过去看看能不能刨开……” 李洋抹了一把眼泪,把水壶放在了他旁边:“好,哥,我们三个一定要一起出去。” 余新叶听见了,拖长了声音喊他们:“喂,你们出去了想干嘛呀?我现在好想我媳妇,老婆孩子热炕头……” 李海侥幸逃过一劫,只是身上蹭破了点皮,拿捡来的石头刨着土。 “考医学硕士,博士,去大医院工作,娶个漂亮的媳妇,发大财,再也不用干活,受生产队长的鸟气。” “李洋,你呢?” “我……”李洋挖土的动作顿了顿,李海想起的都是穷乡僻壤的苦,他却想起了这里清澈的河流和小溪,天气晴朗时候的蓝天白云,草地上肆意奔跑的牛羊,以及像余姨一样淳朴的村民,和脸蛋红红,容易害羞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