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羚文学 - 历史小说 - 天下为公GL在线阅读 - 第13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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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给我找个画像师来。”

    管事这便头大了,大婚当前,闺家女子的住处即是连亲爹都少进,何况一个外来的男子。

    “你方才不是答应的么?”

    相府千金行事多古怪刁钻,对奴仆向来严苛,管事略是想想其中厉害便答应了下来:“可外人总不宜久留府中,小姐可一定让他画好便把这衣服还给奴下的。”

    于是二日的时候,又重新令南无穿了那身红色的嫁衣,端坐于廊前。

    或而也是为了避嫌,管事请来的画师是个上了年纪的老者,花灰的胡子,头发稍有些凌散,为人随意。

    离廊下五六步远摆着案来画,看看天色。

    这时已是二日午后,天头仍如往日轻风附稍有些暖意,飞花漫漫。

    画者提了笔便来铺色,纸上湿意便慢慢洇开来,朱红透纸。

    风歌抱着膝坐在旁边一直看着南无出神,直到画师上前来拿那只画了个轮廓的画来问说:“面上这道痕要添还是不添呢?”

    “当然是要了。”

    不然哪里还像她的南无。

    于是画师便又退开来继而去描那金玉珠琉下一双如暗潭幽水的眸子。

    眸边慢慢便又于那透白的纸上慢慢润下一抹隐约的暗褐色,啧啧叹息。

    绝色上平添了一笔不足。

    落成之时这便夜了,画者让风歌小姐好好过目一番。

    有静院雅舍一间,置檐下门廊通透,垫黄桐秀木,上端坐一女子,红衣略是迎风轻拂。

    画上人儿目正前方,眸深暗,端端正正地坐着,手恭敬地放于身前,超然非同一般,仿出世之态,只旁边一女子长发绕于周身,双手环着膝,头枕膝上,微是侧头凝看着红衣之人,仿周边千花万树都再入不得她眼。

    风歌看见自己也入了画时有些意外,不过却又笑了:“你这老头,画得有几分样子。”

    可是这样总不大好,我怎么的离南无这般远的。

    于是不许画者走,还得再画一张。

    那画者倒也闲情,世上能入的人不多,能衬此等美景的人也不多。

    于是再撑了灯,仍是继续画的。

    天色却是暗了下来,画的仍是同一处的房廊与园景,只景里的人儿变了个样子。

    仍是有红衣一袭,只端坐之人身子微是往后倚了倚,怀里拢着个淡青纱衫的女子。

    两人手环于身前,于前头的女子长发遮去红衣大片,侧过头微仰笑着。

    “南无,这样便好了,你抱着我。”

    我才不要坐在旁边看你。

    “好。”

    这次的画便是有些朦胧了,不若前一副那般明光鲜彩。

    .

    “夜色里便是这般的,景暗,人景便重了。”

    画者如是指着有些泼墨重彩的画面儿稍作了番解释。

    画面上廊两侧都添了灯笼,照得两张面儿似月下环玉,不过周身无论是衣裳还是院中花树,都着了重墨显得暗沉沉的。

    “能看得清人便好。”风歌小心将画接过来,又小步趋趋放到自个房内晾着。

    两副画都摆出来,两副画上都是两个人。

    画师走出去,过了好些时候,管事的便来了:“小姐这衣裳儿该脱下来给奴下了罢。”

    “谁稀罕的,你且等会就给你了。”

    可也正这会时,忽便听得墙边有瓦楞轻碎的声音,隔着落花打进来一支银光闪闪的利刃。

    南无侧身避过,几步便冲进园中,借着旁边枝丫便要渡跳到的墙头。

    撕啦一块。

    追着过来的管事心肝儿裂得寸寸碎。

    听得声音,南无只好作罢,没有再往外追,扭头看了一眼衣裳。

    后摆已然裂了道口子。

    管事的几乎要哭了,捧着南无脱下来的嫁衣火急火撩地往外走。

    边走边摇头:“大凶,大凶。”

    可这等事哪里敢告诉别人,只能暗地里叫人勉力补补不教人看出来才是。

    这相府的千金果然难侍候。

    不过方才也真是险,究竟是谁竟敢在相府行凶。

    南无把那方不过三寸长的利刃于廊下的粱框上取下来于掌中暗忖。

    风歌初时有被惊到,不过这会倒并不在意是何人做何等事,只说:“你方才跑起来很快。”

    也很好看。

    差点就看到奔上墙头,女侍怎么会有这般好的身手,利落得很。

    廊上外的月光慢慢爬进来,天上的月就快要圆了,月圆之时,便是相府家千金入宫的时候。

    相爷总算是拿了点做爹爹的样子出来,于廊下坐着,几乎要哭出声。

    “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实在舍不得。”

    原本是想说些离别难舍的话,可他这个女儿向来都是不领情的,实得的很,张口便说:“那我不嫁了。”

    相爷便把泪收了回来:“月圆夜你便是要嫁入宫中的,哪能动不动便说嫁不退的事儿。”

    她这个爹爹,总是嘴上说一套,实际做一套,风歌原本也是觉得不舍的,见她这般便哼哼说:“明明我入了宫你也是可以来经常看我的。”

    “哪里能,爹爹忙且不说,入了后宫便是王的女人,我也只有遇上节诞日能见你一回的。”相爷说到这里才真是情动,本就膝下唯此一脉,有生之年再难得见,老泪果然就泛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