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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夫人问话直接了当,并不多绕圈子,言语里亦不曾有波澜之色,即使问的话涉及朝堂禁语,亦未有规避之意。 子桑也放了箸来答:“眼下战事要紧,且朝内纷争不休,我若是挤身其中,必也难以自保,或需慎思再作打算。” “那么世郡仍旧是有意为王。” 白氏浅笑,提荼壶又是给子桑斟满一杯热气盈盈的清荼。 捏杯的指尖灼灼发烫,子桑被问住了。 白氏夫人说的亦没有错,她心里或许还是想成为国君的罢。 尤其方才越发惊觉,自己离了世郡这样一个身份,其实是一无所有的。 她向来一无所有惯了,原以为忽然得到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身份也是没有所谓的。 至今却仍是会发现大有不同,尤其与白允沫在一起时,便有种相形惭秽的感觉。 白允沫身为白氏少主尚且有行医济世之心,她身为王室血脉不能舍身为国不止,竟还总想着倚仗白氏的财富自行逍遥。 思及至此,头便又是再低了低。 像周载说的,每个人都应当守在自己的位置上,如此天下方有秩序,有秩序国才能定,民生才会安。 她本就应该在世郡的位置上站稳,为自己所有做的事情尽心尽力的。 只是她现在的局势便如王爷爷所说,能避则避,不然即使以王室血脉顺了位,也只招惹祸端。 来答白氏说:“为王之事,且艰险阻,不强求,盼战事能顺利结束便好。” 白氏扶着旁边的颜兰起身,两人并身打算上楼,她转过头笑了笑与子桑说:“我未曾有别的意思,只是担心他日你或会涉险行事,若有那么一日希望你能多为允沫安全着想,护她周全。” 身居要位,能自弃之的人的不多,白氏便也是如此心思来忖想子桑的。 她多次有来劝白允沫,待天下事定再与子桑合聚才是保身之举。 可是白允沫那样的人儿,哪里有想过甚后路,一刻也阻她不得,打定主意了,不管这个世郡去哪里,成为何等的人都要跟着。 只能希望这个世郡行事的时候可以多想想白允沫了。 上得楼里,旁边颜兰说:“虽她话里意思还是有几分要登大位之意,面上却仍是存着几分犹豫的。” “我记得她小时的模样,打小便有这犹疑不定的毛病,心里不通透之人,遇事必然举棋再三,到底也还是个小姑娘,难免如此,何况这又关系重大,干系着天下万民,但凡有些良知之人,都怕自己不能胜任,从而惶恐罢。” 颜兰扶着白氏就坐于软榻,自己于旁边为其揉着肩,笑问:“若是让夫人选的话,可敢有帝王之心?” 白氏摇头:“这等话也敢乱问,不怕被人听了说我谋反。” 颜兰不以为意:“妾身想听夫人之言。” “我不过是商人,凡事唯利至上,做帝王要公心,为的是天下万民的利,我做不来。” “子桑有公心?” “至少她姓公,已然能让半数百姓有臣服之心。” 侍女点了安神的香炉,颜兰便没有再往下来问,拿了一方绒毯给白氏披上,看着闭睁枕在自己腿上的人,忍不住轻叹。 白允沫还未醒过来,子桑拿了小凳坐在榻旁,手撑着肋边,就这般盯着她看。 面上的绯色霞红已然退下来大半,白允沫脖子稍稍侧向一边睡着,包围曲长的睫毛不时轻抖。 子桑拿手摸了摸总也微微煽动的睫毛,忍不住笑,过一会坐得久了便也困意上头,不知不觉睡下。 到白允沫醒来的时候,子桑正趴在床榻边也没盖个东西,只手拢在被里握着的手,只轻轻一动,整个人就醒过来。 “这般什么时候了,我似睡了很久。” 白允沫平日也饮些小酒,却总也适量而饮,这次饮得多了些,撑手坐了起来。 “已经入夜了,你睡了整天,我让人送些东西来与你吃,啊……。”子桑手刚抬起来便麻得很,本就一直屈膝坐着,身子一下子动弹不能。 白允沫见子桑眉头拧得厉害手僵在半空中,大抵知了,赶紧下来帮她将血气归顺,轻揉关节处,时不时还紧张地问声:“好些没?” 子桑明明已经缓了过来,可低头看见白允沫这般着急的样子很是难得,便还是皱着张脸说:“麻。” 忙活了半日,子桑手慢慢放松下来却是捉住白允沫的手扯到怀里,轻声与她说:“我忽想起来,有件事我们可是一直未办的。” “何事?” “你倒是想想。”语罢,便低了头在她肩上咬了一口。 如此便明了。 新正以来,因着阿柱身死之事,两人心中戚然,便未曾有过鱼水之好。 如今距新正也半月多了,又恰于客店之中,物事齐备,被帛暖和倒也是应景之时。 白允沫虽自小出入青楼中,听多交合之事,也早有意将身子交附于子桑,以往在床侧之时,情动使然想要,自不曾细想。 如今正儿八经的说到这事,心里却有些突突的跳,毕竟这破身在其它女子口中说来都是会令人难受的。 子桑见白允沫两颗白牙咬着粉唇,竟在这个时候露出怯惧之意,不禁拿手刮她小鼻子说:“若你不想要的话,那我还是按以前那样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