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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子忠想了片刻,伸出手试图摘下坠子。那手在捉到吊坠的同时,吊坠忽然红芒大盛,张子忠啊的一声收回手,食指与大拇指间已经一片漆黑,像是被灼烧之后留下的痕迹。 老太太忙命大夫前来整治,被张子忠喝退:“不用,这是异火,外药难以愈合。” 老太太自己不懂这些,所以对张子忠异常推崇,现在明显是袁双卿身上的物件出了问题,便问道:“子忠,可需要为她做法?” “这孩子是谁?”张子忠忽然问。 “她叫袁双卿,老二家的,”老太太也没有隐瞒:“老二走得早,平时疏于管教,并不知道她身上缠了这些乱七八糟的邪祟。” 张子忠转而看袁双卿现下的情况,她还没有醒,睡得很是安生,对现在发生的事毫无知觉。 “这孩子的灵魂很纯净,阳气也比寻常人旺盛,鬼祟应该不敢近身才是,被缠上,怕是与那吊坠有关,再加上那邪物非常厉害,以我的能力,似也奈何不得。” 事情似乎严重了起来,老太太不得不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那该如何是好?” “莫急,这鬼若是想害人,早就可以出手了,只是这孩子得了吊坠,与鬼有了牵连,怕是难办,”张子忠顿了顿,指着袁双卿对老太太说:“你若放心,将这孩子交给我带走吧,我可以想办法解开她脖子上的红绳。” 老太太有些犹豫。让袁双卿离开袁家?即使她不喜这孙女,可也是没有这样想过,以后的路,老太太也早已为袁双卿铺好了,找一个有些闲钱的人家,嫁了便是,也算对得起她。 可让她跟着张子忠走,意义就不一样了。一个深闺小姐,不束之高阁也就罢了,还被捉鬼的天师带走,到了出嫁的年纪,闲言碎语便出来,还怎么嫁出去。 袁琪能体会老太太的意思,在一边搭腔:“老天师,不如您暂时在袁府住下吧,我着人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张子忠缓缓摇了摇头,对着老太太说:“带这孩子走一部分是因为闹鬼之事与她有关,另一方面却是出于私心。这孩子,是个驱鬼的天才,藏于闺中,确实有些可惜。” 一听这话,老太太的态度强硬起来,爬满皱眉的脸皮绷紧,脸色阴沉:“不行,一个姑娘家学人捉鬼,败坏了祖上积下来的阴德怎么办?子忠,好歹我们也曾是朋友,你莫要让我难做。” 张子忠眉毛一挑,不知怎地觉得有些好笑,嘲弄道:“你莫不是忘了袁家祖上是做什么的了?” 老太太像是被说中了心事,恼羞成怒,刚要反驳,只听到一声闷哼,低头瞧着,却是袁双卿缓缓睁开了眼睛。 太阳有些刺眼。 袁双卿用手背挡住阳光,缓了好一会儿,才发觉到自己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四周全是复杂注视的目光,这还是第一次成为某种焦点,她一时有些不习惯,更不知发生了何事。 袁双卿挺身坐起来,摸了摸隐隐作痛的后额,昨晚发生的事在脑中掠过,心中抱怨阿白下手有些不知轻重。 然而事情好像也容不得她多做思量,便看到老太太指着她,面上还是几年前那样冷硬的神色,厉声道:“把她关起来。” 袁双卿愣神的功夫,已经有家丁跑过来架起她,她身边有个陌生的老人家穿着淡金色的外袍,前胸开合的地方印着一个黑白分明的太极图,头戴黑金方帽,正默然看着她。 袁双卿被拖着往外走,扭头看到灵堂上似乎有一个灵位牌,摆放着水果香炉与许多符咒黄纸,顿时一怔。 这是在做什么? 袁双卿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凉透了心,也顾不得担心自己将会被带到何处,反而开始忧心起阿白的安危。 袁双卿依着老太太的意思被关到禁闭室。 对于带走袁双卿一事,张子忠最终选择了退让,他暂时留了下来,开始闭门刻符,又走访袁府每片土地,或是贴上符箓,或是画上奇怪的符号,做下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举动。 老太太知道他没死心,但既然他愿意留下来驱鬼,也就没撕破脸出手赶人,依然嘱咐袁琪派人好生伺候。 世故太久,友谊就会被蒙上尘埃,唯有利益才是永恒维系的。 袁双卿进入禁闭室后,一直无法集中精神思索其他,只是在想着阿白。 她醒来之前已经做过法事了吗?成功了吗? 袁双卿实在不敢往深处想,只能安慰自己,阿白那么厉害,不会这么容易束手就擒。 禁闭室四面都是铁壁,只有顶部有一个通风口,非常狭小,投进来一点微弱的亮光。 袁双卿随意坐在地上,她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久而久之就连自己的心跳声也感受得非常清晰。 她不怕孤单,她习惯于孤单。 这些不至于令人心生崩溃—— 至少袁双卿不会。 袁双卿不知自己在这呆了多久,只知道饭食送进来过两趟。后来又有人抱了棉被进来,看也不看她,放下后就匆匆离去,仿佛她身上沾着令人惧怕的什么东西。 大概黑夜降临了,禁闭室冷了许多。 袁双卿卷缩着抱紧自己的膝盖,脑子里一片混沌。 她想到一些无关痛痒的往事,想到自己才十三岁,断不可因冷生病,白白折磨自己。 她还要逃离这片地方,外面有更广袤的天地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