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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驾崩后,皇后又薨,礼部的官员忙成一团,只可怜那些嫔妃命妇和文武官员等,朝夕哭临,嗓子都嘶哑了。为了表彰皇后的殉节,大殓过后,她的梓宫被特许同大行皇帝一起,停放在长乐宫,后宫诸妃和王公等人,也各自回宫或回家进行斋戒。 连日跪哭,众人皆是身心俱疲,皇后猝然而薨,后宫诸人想着从殉一事,更觉胆寒,相顾之时,皆是一脸凄惶,丽妃等更是成了惊弓之鸟。苏蕴虽私下里央求过几次莲真,可皇贵妃和宗煦每次出现,都有御林铁卫贴身跟随,而且匆匆就走,根本找不到说话的机会,她亦无可奈何。 莲真满腹心事,回到撷芳宫匆匆吃了些斋膳,便准备沐浴更衣。她命宝贞关了门,自己躺在浴桶里,那带着芳香气味的热水一点点浸润着肌肤,身体渐渐放松,可是一想着照面之时,皇贵妃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她的心便不由得揪住。她不是愚笨的人,在很久很久之前,皇贵妃的一些言语便初见端倪了,皇帝的死,皇后的死,脑子里的一些片段拼凑起来,她不由自主的轻蹙了柳眉。。。。。。 “莲儿,莲儿!” 伴随着几声急切的呼唤,房门突然被推开,莲真在沉思中被惊醒,回头望时,却见苏蕴神色惊惶,一头冲进来:“莲真,不好了!”宝贞跟在她后面,兀自嚷嚷:“柔主子,我家小主正沐浴呢!” 莲真喝止宝贞,双手抓着浴桶的边缘,紧张的道:“蕴儿,出什么事了?你。。。你怎么这副模样?” 苏蕴脸色发白:“莲儿,外边传来消息,赵承恩去了同心宫传达旨意,说是令丽妃和玫贵人生殉,现在她们两人已被强行带去永生殿了。” 永生殿是一所偏僻的宫殿,平日里供奉着一些历朝历代的贞洁烈女的灵位,从大燕开国始,所有生殉的妃嫔宫女,都是在那里被结束生命的,提起那个地方,都令人为之心惊胆颤,宫中一向心照不宣,视之为禁忌话题,可是这样,却也并不能避过。 莲真二话不说,穿好衣裳,跟苏蕴匆匆赶到永生殿,远远的便听到里面隐隐传来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和哭喊声,虽然慕绯羽有诸多不是,但两人想到往日相处之情,皆是心生恻隐,加快脚步正要进入大门,几个太监过来拦住她们:“二位小主,你们怎么到这地儿来了,快回去吧,赵公公在里面呢。” 苏蕴道:“我们是来见玫贵人的,麻烦公公通融下,让我们进去吧。” 那太监陪笑道:“我自然知道小主们是认识里面的丽妃娘娘和玫贵人的,可是这里不比别的地方,我好心奉劝两位小主,不管是多好的关系,还是不进去罢了,免得后悔。” 莲真急了:“放肆!我们是奉皇贵。。。太妃之命,来这里见玫贵人最后一面的,你们敢不放行么?” 那几位太监面面相觑,倒被她唬住,想想这个也是大近情理,于是侧身让她们进去。越往里走,越觉这座宫殿阴森幽暗,而传来的哭声也更觉凄厉,苏蕴心下发毛,不由得紧紧牵住了莲真的手。 殿外放着几张桌子,上面摆着一些菜肴,这是生殉的人死前都会享用的最后一餐,菜肴倒也丰丰富富,可是却几乎没动,这个时候,纵是山珍海味,又有谁能吃得下?两个内监守在桌旁,看见莲真和苏蕴,也面露惊讶之色,莲真也不理会,径直走上台阶,殿门是大开的,里面情形一目了然。空阔的大殿里,摆着十几张小木床,每张木床上方都垂着一个绳套,丽妃和慕绯羽,以及她们的贴身侍女,正被赵承恩勒令站到木床上去,她们一边哭泣,一边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全没人往日的嚣张气焰,那些太监却恶狠狠的,推推搡搡,丝毫不为所动。 这幅景象惨绝人寰,莲真手捂住嘴,苏蕴却忍不住,“哇”的一下哭出声来,赵承恩这时也看到她们,跌脚道:“哎哟,两位主子,你们来这里干嘛啊?”慕绯羽一看到她们,倒站起身来:“谢莲真,苏蕴,你们是来看我笑话的么?”说毕冷笑一声,惨然泪流:“谢莲真,我有哪样不如你,明明是一同进宫,为什么你运气总是要好过我?为什么?”说着手指着她,几乎是歇斯底里的道:“明明你比我受宠,明明先帝最喜欢你的陪伴,为什么不是你从殉他于地下?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啊!这不公平!最应该死的是你啊!!!”她状若疯狂,身边的太监忙一把拖住她。丽妃披头散发,神色凄厉:“谢莲真,你给我带句话给霍冰轮那个贱人,你告诉她,我做鬼也不会放过她,她会不得好死的!” 这恶毒的诅咒,让莲真从心底深处冒出一阵寒意,不禁机伶伶打了个冷颤,赵承恩听她出言不敬,心下大怒,反手抽了她一记耳光,然后不由分说,亲自抓了一团布将她嘴巴塞住了。莲真定了定神,对赵承恩道:“赵公公,你能不能先放了她们?我会去跟皇贵太妃说的,有什么责任,由我一人担着。” 慕绯羽听到这话,抬起头不敢置信的望着她,随即改了口风,哭着道:“莲真,以前都是我不对,你大人大量救救我,只要不让我生殉,我愿意做牛做马,为奴为婢伺候你一生,莲真,求求你,求你救我一命,我不要这样死去!” “我的主子,你以为这是儿戏呢。”赵承恩知莲真跟皇贵妃关系不同她人,也不敢轻易得罪,苦笑着道:“我这儿领着差事呢,求求你,你们别让我为难,误了时辰我可担待不起。”说着对着那些手下道:“来呀,将两位主子请出去,关上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