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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泽微眯着双眼,懒懒地倚着铺着虎皮褥子的宽大椅子里,面前一张长方形的矮桌上,摆满了熊掌鹿唇,豹胎驼峰,竹荪花菇。。。。。。乃至各种奇瓜异果, 糕点甜品, 大大小小不下四五十个碗碟, 却是丰盛之极。 令狐融亲捧起银壶,弯腰给他斟酒,面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侯爷喝惯了西域葡萄酒, 也尝尝我们这里的, 这是用西晏山所产的野葡萄酿制而成, 前儿斗胆敬献给太后,太后圣心甚悦,亲赐‘紫露’之名,令此后每年上贡,真真是意外之喜。” 霍泽看着玛瑙盏中紫红色的液体,嘴角扯出一抹笑意:“太后既金口夸赞,那自然是好的。” 端起碗喝了一口,但觉得芳香浓郁,甘甜醇美,又细细品了一回:“确是好酒,味儿似乎比西域葡萄酒还有胜些,但后劲应该没有它足,此酒较适合女子饮用,怪不得太后喜欢。” 令狐融忙道:“卑职后院的花树下,埋有一坛上好的梨花春,今儿也命人取出来了,既是侯爷觉得葡萄酒烈性不够,卑职给您另斟了来如何?” 霍泽点了点头,令狐融又换了银杯来,给他斟满,侧过身时,已从袖中取出一封红色的礼单,凑近前双手奉上,笑道:“今日侯爷驾临,蓬荜生辉,这是卑职一点心意,还求侯爷不嫌菲薄。” 霍泽早料到他有这一出,却是故作姿态:“本侯及这许多随从到府上,已是多有叨扰,令狐大人休要如此。” 令狐融索性跪下:“侯爷乃当今皇太后之亲弟,大将军之爱子,真正的皇亲贵戚,金枝玉叶,今日能赏光来到寒舍,实是无上的荣耀,许多人求神拜佛也求不来的事,这一点微礼,侯爷若不笑纳,卑职将惶愧无地,寝食难安。” 霍牧膝下几个子女,性情截然不同,霍淞稳重圆滑,霍冰轮冷漠深沉,霍凛坚毅善忍,这霍泽却是生来的骄傲轻浮性子,喜奉承,讲排场,令狐融虽品级不高,但究竟是朝廷官员,再者,虽说霍家如今势焰熏天,风头正劲,但万众瞩目的是霍淞,声名赫赫的是霍凛,他霍泽至今为止,只得了一个爵位,并无实权,在京中,他很难有眼前的这种待遇,这时见令狐融在他面前如此谦卑恭顺,曲意逢迎,他忽然心中一阵畅快,第一次觉得出京到此地,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既是令狐大人盛情,我便不再推却了。” 他打了个哈哈,伸手接过礼单,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写了一长串,“黄金三百两,翡翠马一对,银罗汉一尊。。。。。。”无非是些金银玩器,以及蟒袍绸缎等物,这些东西对霍泽来说,并无丝毫稀罕,他只略瞟了瞟,便将那礼单放在桌上,淡淡一笑:“难为令狐大人用心,你仍旧坐下罢,主人站着相陪,喝起酒来可就有点儿没意思了。” “是,是。” 令狐融亲自给他布了一回菜,又看着他把杯中酒喝了,这才小心翼翼地退回左首自己的桌前。 令狐融为人机变,处事老到,人送绰号“灵狐”,今日费了许多周折将霍泽请到府中,并不用他人作陪,宾主两人言笑晏晏,相谈甚欢,那坛梨花春,不知不觉间已去了十之八九。 两侧数十乐工弹奏,一曲接着一曲,厅中箫管悦耳,笙笛并发,燕歌赵舞,红飞翠动,霍泽心中大乐,也不用令狐融多劝,自己一杯接着一杯,正是酒酣耳热之际,只见令狐融手往厅中一指:“侯爷觉得此姬如何?” 此时厅上表演的《绿腰舞》,身着天蓝色长袖窄襟舞衣的舞姬背对着他们,倾头低眉,双手背在身后,长袖舞动,右脚微微抬起,仿佛要踏下去,霍泽盯着她看了半天,才见她缓缓转过身来,便道:“舞姿极是优美,姿色稍稍逊色了点,可惜,可惜!” 令狐融听他如此说,笑道:“这样的女子,在下官看来,已是少见的美人了,但侯爷出身显贵,又年少英俊,家中娇妻美妾自不必说,只怕红颜知己亦是无数,看女人的眼光自然远非我等粗鄙之人可比。” “哈哈,令狐大人过谦了。” 说话之间,一曲已终,令狐融微微示意,乐曲又是一变,四名明眸善睐的年轻女子踏着优雅的舞步从柱子间帘幕中出来,随着舞曲节奏由慢而快,少女裙裾飞扬,身姿回旋,轻盈似落叶回旋,艳丽似繁花盛放,一时百媚尽生。。。。。。霍泽一见之下,不知不觉放下手中的酒杯,目光竟再未移开过,令狐融道:“这几个可是下官费尽心思请来的,可还过得去么?” 霍泽道:“像这样的,才称得上美人两个字了。” 令狐融道:“常言道,英雄配美人,才子配佳人,似这等女子,也只有侯爷这样的人才有福气消受。” 霍泽听他语气,似有意相赠,不由心花怒放:“难道令狐大人舍得割爱么?” 令狐融道:“她们落在我等凡夫俗子手里,好比明珠蒙尘,美玉裹泥,侯爷若是能带了去,今后随侍左右,那可是她们天大的造化。” 霍泽哈哈大笑,道:“令狐大人今日如此厚待,本侯必定铭感在心。” 令狐融听他如此说,趁势跪下:“能为侯爷尽点绵薄之力,是令狐家祖上积德修来的福气,侯爷将来回京,得着机会能在太后或皇上面前为下官美言几句,令下官有所寸进,下官便感激不尽了。” 霍泽笑道:“像令狐大人这样的聪明人,今后若是不能高升,岂非没有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