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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木棍,妹子拿来晒衣服的竹竿。阿岩用李昭雪教的手法,竹竿上下飞舞,耍起来呼呼生风,比起匕首看着便威风许多。 然而院子太小,配合起步法可施展不开。李昭雪还好,知道闪避退让。阿岩脚下一动,竹竿上揭瓦,下翻地。院中那一株海桐花翠盖如云,花团烂漫。他几棍子下去,那一簇一簇的小百花,好似下雪似的。 梅子心疼不已,拽着他袖口让他住手。 “行行行,这还不容易,我回林子里去。”阿岩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珠,拿起铃铛挂在脖子上,“我走啦师傅,师傅?” 李昭雪为了给他腾出地方,搬到房中打坐。闻言走出来:“不是让你不要叫我师傅么?我和你一起去。林子里树木太多,我看那处沙滩极好。” 阿岩闻言一喜:“师傅也要去练武?” 李昭雪点点头:“我外伤已经痊愈,不能松懈。我曾经听那万亩田的万尊主说过,江湖之中就是强者为尊,弱者谦卑。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你比别人多吃三分苦,日后才能多享七分福。那时还不能全然体会,如今方知话糙理不糙。” 自从她一招打到唐姐柳姐,她们再也没敢来找过麻烦。李昭雪也是在那个时候真正明白——“江湖人没那么心眼,没那么多规矩,前辈晚辈攀亲论故的。强者为尊,弱者谦卑,这就是江湖的道理。” 她夜里有时睡不着,便会想:那君瀚府少帅未必大我几岁,是不是有一天,我李昭雪也能登高凌绝,立于山岳之上? 建邺城那位迟城主,她站起身来,大伙就住了口。那一言未发仰头干杯的风范,我这辈子可有这天?举手抬足就能叫江湖豪侠轰然一震,武林群雄举杯应和。 月听筠,名字就这般好看。月门主这样的国色天香,要是从前不知要被多少人争抢。广陵宴席聚了大半个江湖,那么多男人谁又干轻视她。 如我有她一半的本事,便就开口对扶槐说“不”。 我不想。 我不愿。 我不乐意。 你强加于我,却还要我笑颜相迎。 你强加于我,竟还要我感恩戴德。 天下,哪有这般道理! 李昭雪脚底步伐变幻,手中匕首上下飞梭,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看得梅子目不暇接,连拍手都忘记了。 “师傅,阿岩,歇会吧。”梅子招呼两人提起食盒和饭甑往前走。沙滩尽头有几簇岩石,耸立犹如围墙,不能避雨却能遮风。 阿岩一路小跑提着棍子跳上岩石:“你今天来晚啦。” 梅子从岩石夹缝之间穿过,走到篝火堆旁:“今天腊八,赵堂主在戏台那儿摆了一口大锅。八宝粥可香呢,排了好多人。” 阿岩探头往饭甑里看:“八宝是什么,还是真有八种宝贝?你可记好价钱,这是第几顿?日后我要还给她的。” 梅子先盛了一碗给李昭雪,又给他盛:“晓得,出门前我在正字下面画了一笔,明天你再吃一顿就凑满二十个了。你快下来。” 月色之下,三人围坐在篝火旁,边喝粥边说着今日习武心得。要是有武林高手在旁,听他们说这些只怕要笑傻。但三人却极为认真,时不时还要站起来比划一下。 海风将篝火吹得忽明忽暗,照在三人脸上时隐时现。李昭雪瞧着那簇几乎贴地的火,抬头望向波涛阵阵的大海,心中暗想要是我扎个木筏,不知道能不能顺风飘回广陵城? 她起了念头,心中有些恍惚,张口就要问海风是往哪个方向吹。李昭雪抬头望了一眼梅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人心隔肚皮,何况一个木筏能横渡东海?还不如去南边船厂偷一条小船,反而有几分指望。 阿岩见李昭雪不说话,抓抓头发问:“师傅,你也不喜欢粥甜?梅子,快把饭菜拿出来。” 梅子搁下粥碗刚要去拿食盒,就听远处传来人声。这处沙滩碎石密布,小而隐蔽。自打三人来练武,两月过去从没见旁人来过。 “是这……嗝,么?” “我看不会错,不会错。” “等等,老子撒个尿,浪花一朵一……卧槽,他妈的!” “哈哈哈,灿仔,你不是一解裤腰带,女人都乖乖躺下吗,怎么自己躺下了?” 李昭雪三人伏在岩石后面,听不清说什么。但海风一吹,酒味扑面而来,也不知道这群浑人喝了多少,瞎猫碰见死耗子晃荡到这里。 阿岩抓抓头:“他们干嘛不在戏台看戏?” 梅子纳闷:“看他们样子,倒像是南边船厂的人,怎么到我们这儿来了。师傅,怎么办?” 三人已在沙滩尽头,身后惊涛起伏大海无垠,退无可退。李昭雪拎起食盒与饭甑,嘱咐两个孩子跟着自己。她从焦岩之中走出,看也不看那群醉汉,径直向着树林奔去。 “哎哎哎,怎么跑了?” “美人别跑呀,我们在这儿呢。” 李昭雪见那群人追上来心中更急,扔下食盒饭甑就去拽住后面的梅子。就在此时,李昭雪只觉脑后生风,一枚贝壳飞射而来。李昭雪左肩剧痛,脚下一个踉跄。 后面几个诸宜宫的帮众哈哈哈大笑,这几个男人得乐乐趣,纷纷捡起贝壳海螺烂椰子。 明月中天,沙滩又无遮蔽。一大两小三个人,就如同活靶子一样。这四个诸宜宫水手少说练过七八年武艺,搁到江湖上排不上号,打三个老弱妇孺还不是手到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