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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直接让陆启沛去贡院参考是不必指望了。一来时间太短祁阳根本安排不及,二来科举本就是一层层考上来的,如今能坐在贡院中的学子也不知付出过多少辛劳,祁阳并不想明目张胆的破坏公平。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祁阳不想给两人留下隐患,因此选择将一切都摆在了明处。 不过这些祁阳都不会与陆启沛解释,更不会告诉她此次科举对两人而言又有着怎样的意义……左右她家驸马还是那般心软,只需用期待的目光多看上两眼,对方很快便会妥协。 是的,陆启沛妥协了,虽然她心中疑虑丛丛,可到底耐不住祁阳恳求。 牵着衣袖研着墨,陆启沛看似镇定,其实脑子里却是半刻也没停的思虑着——这分明是春闱的试题,殿下让她写了是要做什么?给人当枪手吗?她还是避不开替考的命运吗? 可也没听说殿下与谁有这般私交,甚至甘愿在科举大事上为其冒险啊! 想着想着,陆启沛心里忽然有点酸,一个不留神便将墨汁研得过于黏稠了。她叹口气,只得加了些清水继续研,却也分了两分心思在这墨汁上。 等墨研好了,陆启沛提笔看着空白的答卷,有一瞬间想过敷衍了事。 然而高洁的品性让她做不出答应之后再敷衍的事来,哪怕在这一刻她心不甘情不愿。 沉吟了半晌,终是放平了心态落了笔,洋洋洒洒挥墨而就——旧题重做,文添新意,除了写得更快之外,也会比当初惊艳了主考官的文章更加优秀。 这便是陆启沛思量再三后定下的“阳谋”——如果殿下真是替人求的文章,那么用了她文章的人也得拿出可堪匹配的才华来才行。否则会试出彩殿试露怯,只会轻易让人暴露无知。而若对方真有这般才华……那还求她的文章作甚?! 站在窗外庭院里的祁阳并不知道陆启沛的满心腹诽,她只远远看着窗内少年伏案挥笔,点点墨迹着于纸上。想起前世状元郎的惊才绝艳,也不担心对方笔下文章入不了皇帝的眼。 只那春日暖阳之下,少年挥笔成文的模样,着实有些耀眼…… 祁阳看得失了神,在庭院中一站便是良久。直到芷汀回来,到她身边唤了一声:“殿下。” 这一声喊得祁阳回了神,先对着芷汀摆手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才带着人离开了。等二人出了庭院,她便问芷汀道:“如何了?” 芷汀努力保持着面上平静,回道:“殿下吩咐的事,都已经安排妥当了。”说完还是没忍住扭头,往书房的方向瞧了一眼,纠结道:“可殿下您这般……是不是不太好?” 祁阳闻言气势陡然冷冽下来,再不是陆启沛面前言笑晏晏的小公主,也不是芷汀曾经熟悉的软和模样。她只是淡淡的扫了芷汀一眼,后者便低眉垂首,再不敢多言。 那一瞬间,芷汀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跟着颤了颤——纯粹吓的。 春闱果然还是件磨人的事。哪怕今年是暖冬,天气的影响已经大大的降低,可大量的考题以及贡院内算不上好的条件,还是压榨得考生们筋疲力尽。 会试共分三场,分别是初九、十二、十五日入场,每场三日两夜。 十一日下午第一场考完,贡院的大门打开,一群考生蜂拥而出。有人脚步踉跄,有人神情恍惚,自也有那神采奕奕满面自得的,却是少之又少。 在这样的一群人中,脸色憔悴衣衫凌乱的陆启成也就不那么显眼了。他拎着自己的考篮,恍恍惚惚的随着人流走了出来,以往还算强健的身子在这一场考试中被掏空似得,让他脚步都是虚浮的。 抬起头,举目望去全是黑压压的脑袋,此起彼伏皆是呼唤家人的喊声。 陆启成本就不适,被这吵嚷的场面一闹,身子摇晃险些昏倒。好在他那小厮虽还没寻来,可周围也不乏好心之人,见到考生要晕倒便也施援手扶了一把。 晕眩褪去,陆启成抓住了搀扶那人的手臂,扭头道了声:“多谢。” 扶他的也是一个小厮,穿着青衫戴着小帽,一脸憨厚的模样:“小的可当不得公子的谢。”说完盯着陆启成的脸仔细瞧了瞧,又道:“公子您这脸色不太好,自己怕是回不去了,可有家人来接?” 陆启成在外人面前总是谦逊有礼的,哪怕面对的只是一个小厮,他依然彬彬有礼道:“有劳你关心,我自有家人来接的。”说完左右张望一番,又苦恼:“只是人不知在何处。” 这会儿贡院刚开门,比当初入场时还要拥挤喧嚣,要找人确实不易。于是那小厮犹豫了一下,又往人群中瞧了两眼,这才道:“人太多了,我家公子也不知在何处。我看公子您这样怕是挤不出去,不如我先送您出去,您找个人少的地方再等家人吧。” 陆启成自然道谢,便在那小厮的帮扶下终于挤出了人群。后者也没多留,与他知会一声后便又匆匆挤回了人群里,不多时便不见了踪影。 倚在道旁一棵树下,陆启成看着吵吵嚷嚷的人群,眸光却是冷的。即便刚被人帮扶了,他心中也没什么感激,相反还觉得那小厮不知轻重,在这种时候竟不是以主家为重,反倒是管起外人的闲事来。 如果他的小厮敢这般,他定是要严惩的! 想着些有的没的,陆启成却不曾发现,已经消失在人群中的那个小厮在临走之前,不动声色的往他身上挂了方手帕——珊瑚色的方帕无甚出奇之处,只颜色被他身上青衫衬得甚是显眼。